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拿下那株高岭之花 作者:达不了思思 文案 撞,撞衫,撞耳钉,撞课…… 撞,广场撞,小道撞,食堂撞…… 撞…… 不能再撞了。 且看自恋逗逼美男是如何被拿下的! 这是一个追究不清楚谁是拿下,谁是被拿下的那株高岭之花,却在一次次的阴谋诡计中从狩猎变成的命中注定的故事。 殷宁(宁贝勒,贝勒爷,殷老师,禽兽,古董,书生,糟老头子) 骆骁(就只是骆骁而已……)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宁、骆骁 ┃ 配角:袁来、骆黎、林溪、陈涛 ┃ 其它:陈皓清,江生,卜方   ☆、上(1)   上   “……爷,嘿,贝勒爷……宁贝勒……”说话的人忍无可忍的大喊了一声走神的人:“殷宁,我在跟你说话呢!你的魂儿呢?”   发呆的人被打断跑没影儿的深思,他有点儿郁闷,可他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走神:“袁来同志,我的耳朵很好,不过你再这么大声,可就好不了了!”   袁来没好气的撇了下嘴:“你的书畅销就行了,谁管你的耳朵好不好用!”   殷宁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别着头爬在桌子上,他开始像是一个耍赖的小屁孩儿,不再理他!   袁来气坏了!殷宁这个家伙,不,这个作者,是由他负责的,几年接触下来,两人私交不错。   可就因为熟悉了,才更加知道这人的脾性!长的很好看,很秀气,其实就是个斯文败类,内里就是个坏碴子,越熟悉他越坏!   他现在这副死皮赖脸的德行,跟没长耳朵瘫在墙角的蜗牛是一个讨厌样儿!不!袁来在心底大喊了一声,蜗牛太温柔无害了,这个是蚂蟥,会吸人血的害虫!   心里抱怨归心里活动,袁来可不敢表现半分。   一想到那么多让人头皮发麻的折磨手段都是从这瘫蚂蟥脑子里蹦出来的,他就觉得危险系数狂飙上涨!他觉得自己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居然口无遮拦的开玩笑说他不用耳朵好!   玩笑本身其实不是问题,更亲密的过分玩笑他们之间也说过。袁来一直以为他们已经是友好和谐的关系了!可问题在于这殷宁的性子实在是善变的让人难以捉摸。他以为他们可以无话不谈的时候,突然两人就这么尴尬了!   袁来根本就弄不清楚什么时候哪句话就会碰到他的逆鳞!这个人真的很难相处!他像一条滑腻的泥鳅,让他根本看不着鳃,只能毫无头绪!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和他相处!除去无形存在的距离,让他无法真正接近殷宁以外,这个人其实很值得交往。   殷宁没有理睬袁编辑脑内的天人交战,反正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是个秘密。他继续盯着窗外,重新连接上刚刚被打断的思绪。   其实他刚刚不小心看到一个人。   一个好看的人。   一个很好看的人。   好看到像是一朵耀眼的花儿。   对,没错,耀眼的花,如果一定要问是什么花,那,殷宁同学就要说了,是玫瑰。娇羞欲滴,苞唇微启,尚未绽放,红嫩艳丽,华光四色,坚韧毅力的玫瑰花儿。   对,是的,坚韧毅力,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看到了坚韧毅力,那,殷宁同学就要说了,那是因为,一看就知道,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只是一朵娇花。   因为,那朵娇花,是个男人,是个漂亮的男人。   殷宁喜欢男人,漂亮的男人,不仅如此,他根本就是一个颜控,必须是漂亮的男人,可惜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让他觉得漂亮的男人,除了照镜子的时候。   说他性子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他身边的人都这么说。   因为他确实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周围的人的。   他不想别人提起他就指着说些他不想听到的话,又或者一脸同情之类的莫名其妙的关注。   所以他干脆让别人不懂他,用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来掩饰自己。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那朵赏心悦目的花儿身上。   花儿一个人在这钟鼓楼的地下广场闲逛,经过所有有镜子的地方,他都会若有似无的瞟镜子里的自己。   殷宁勾着嘴角,是朵自恋的花儿。   花儿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时有人驻步,回头看他,甚至有人上前要电话…   殷宁沉了脸,他有些不开心,这朵花儿,看到的人有点儿多啊!   花儿一个人微笑,疏离而高冷,游刃有余的处理搭讪,还带着若有似无的享受。   殷宁看着花儿的表演,莫名为自己多了一些忧伤:真弄这么个人到手,得绑紧了,不然,太不安……   他转了转眼珠,把刚才突然冲进脑海的想法紧紧的抓住。   花儿走进新进驻广场的天鹅。   殷宁丢下还在耳边絮叨个没完的袁来,转身跟着花儿走了!   袁来看着说走就走,不对,说都没说一声,抬起长腿就走的人,他简直要疯了!他赶紧结了账,抱着刚摊开的文件纸出去追时,他已经看不到人了!   逃跑的人正安静的在橱窗外,若无其事的看着花儿亮着眼睛盯着一对耳钉,那是一对水晶耳钉,黑色的碎水晶中嵌这一颗明亮的白水晶,像花儿那发光的瞳孔一样,明亮动人。   眼光不错!殷宁赞到,看着花儿离开,他一计上心头。   “我就是爱音乐,别叫我停下来…”   嘟着嘴对着镜子寻找四十三度的人斜了一眼不远处的手机,纠结着要不要接电话。   “我就是爱唱歌,呼吸打着节拍…”   原本对着镜子的脸侧过稍许,对着手机方向怒目圆睁,他的脸颊略微僵硬,猛的咆哮一声:“接!”   “我心里的热情,是我的指南针…”   来电铃声继续响着,显然根本不是喊一声就能接的电话。   另一个男生刨着头发,忍无可忍的翻身下床:“懒不死你!拍照还能‘咔’一下,你喊个接,它就能自己接通了?你这么有想法,咋不给cook打电话嘞!”   “要快乐就快乐,做什么都认真…”   说话的男生嘴里嘟囔着,手上却很迅速的划开接听,非常熟练的帮对方手动免提,显然他经常做这件事。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出咆哮声:“骆骁你个混蛋,又在照镜子,所以不接老娘电话,你等着,老娘这就去毁了你那镜子!”   骆骁僵住了正在摆弄的手,面无表情的盯着咆哮的手机。   他瞟了一眼重新卷进被窝的室友,不知道应该谢对方,还是应该把对方扔出去!   可电话已经接通了!他只得拿起手机:“骆黎,别成天老娘老娘的,一把年纪了,你这样,嫁不出去,还得我养你下半辈子!养你就养你,也不是个事儿,可你成天自称是我老娘,咱老娘活着也给你生生气死!”   电话那头怒气不减:“别给我扯这些!赶紧过来,老娘…不,姐被围了!男票快来救驾!”   “你又干什么了?”骆骁有些无奈,自己家这个姐姐,跟自己一样,太引人注目了!   “大学同学聚会,有个旧同学…”   听到这话骆骁更加无奈了,心里默默吐槽:同学会你都敢参加,难怪被围,不知道这个年头最可怕的就是同学会吗?!一点儿警觉心都没有!活该!   “地址。”心里虽然吐槽着骆黎愚蠢,骆骁却不会放着她被围不管,立刻询问了地址。   “你穿校服就行了,别换太久…”   “啰嗦,你赶紧挂了我就换好了!”骆骁紧着手指咬牙,快速打断自家姐姐的话。   说着他扔开手机,随手扒掉身上的睡衣,露出干净结实的身体,他打开衣柜,看着里面挂满的衣服。   骆骁,X大经管,大三,爱好照镜子,口头禅:你你你你你你你。   蜷在被子里,正偷偷探出头紧紧盯着骆骁光裸后背的,是他的室友,叫林溪。   寝室号码:5525   骆骁知道林溪经常偷看他,不过这无所谓,看看而已,又不会少块儿肉,反正他也只能看看!   骆骁拎出一套校服对着镜子在身上比划,不停的挡在身前,移开,挡在身前,移开,然后,扔掉。   突然,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被深深吸引住,忘记换衣服这件事了。   ☆、上(2)   他盯着镜子,探腰靠近,看着镜子里白嫩嫩的脸颊,略仰起头,脖子呈现完美的弧度,摸摸镜中人圆润的喉结,这才是美!这样的长相,怎么会像雕刻一样,谁这么美?骆骁!这样的肌肤,柔滑细腻,结实紧致,谁这么美?骆骁!…   “我就是爱音乐,别叫我停下来…”   骆骁停下抚摸镜子的自己的手,一脸无辜的看着再次响起的手机:惨了…忘记了…   “我就是爱唱歌,呼吸打着节拍…”   手机依然在响,他只能小心翼翼的靠近,伸长手指划开手机顺手免提的同时,他捂上耳朵向后跳一大步,电话里传来咆哮声:“混账骆骁,你是不是又照镜子了?校服,现在,立刻,马上!!!”   骆骁扒出一套校服,套在身上,对着手机大喊:“到了!到了,马上就到!”   手机那边继续咆哮:“没听到关门声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砰”的一声,骆骁抱着手机奔跑:“出门了,已经出门了…”   手机里传来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骆骁认命的开始奔跑。   姐姐骆黎,长骆骁四岁。骆骁不记得母亲,他打小以为姐姐就是母亲。至于母亲,据说,是意外身亡了。   骆骁年幼时,父亲忙着公司的事,把姐弟俩寄放在老家三爸家,那时候都是骆黎护着他。后来跟父亲回了古都,也是骆黎照顾他的多。虽然两人经常呛声,却从来都不真的吵闹。除了骆黎讲话越发粗鲁,骆骁自恋越发严重以外,两人的关系好的不得了。   漂亮的骆骁有个同样漂亮的姐姐,每当漂亮的姐姐遇上围堵,男票骆骁就会出面,就像现在。   他一手勾着校服外套的领子,轻轻的搭在肩上,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倚着门框,淡定含笑扫视包厢一圈:“嗨,我来晚了!”   他的目光深邃的定在姐姐身上,勾唇轻笑:“骆黎!”接下来他应该走进去,靠近姐姐,然后各种霸道维护,彰显所有。   骆骁美滋滋的享受着整个包厢的注目礼,心里奔腾咆哮:没错,就该如此,小爷就是这么帅气逼人,英俊潇洒,美丽动人,就是这么完美!   骆骁的衣柜里一共有四套校服,冬季的,夏季的,秋季的,以及,自己新买的那套中山款民国风校服,这是最近刚买的,因为他看到了一本很有趣的书,关于那个年代的书,而他不仅买了校服,还有长袍,还有军统……有事儿没事儿他就在寝室cosplay!   现在他穿着的自然是这套新买回来尚未闪亮登场过的民国风校服。   利落的短发,没有夸张的颜色,天然细碎的亚麻色,衬着白皙的肤色和精致的面容,深邃的眼睛,没有天真的圆睁,不是时下男孩子的浮夸,而是稳重可靠的青少年形象。   他完美的演绎了一个实在可靠的小鲜肉男票的优秀男人形象。   他装作不经意侧头,露出左耳上那只天鹅最新款耳钉,黑亮的碎水晶包裹住一颗大块的白水晶,像是精致漂亮的人儿乌黑的眼睛中闪现的真诚光芒。   让所有人惊艳,也是骆骁每次注重妆容的重要原因之一。骆黎的男票,必须要长得好,气质好,身材好,而且正直正常,比男票骆骁差的都不考虑,他要让那些像苍蝇一般围着他可爱的姐姐的人们全都自行惭愧,丧气离场!   和过去一样的震惊,这让骆骁自得极了。他正打算继续沿着剧本走剧情的时候,却被突兀的一声笑声断。   “噗……”   骆骁有点儿郁闷的看着捂着嘴堵住笑声的女生,小鼓砰砰砰的在心底敲个不停,笑什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他压着心底的疑惑,扭头看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有些好笑的看自己。   不同的是有的人笑的清楚明白,一看就知道他们在笑,有的人笑的隐忍遮掩,可一看也还是知道他们在笑!骆骁愤怒了:妹呀!小爷这么美,你们不是应该惊艳到说不出话吗?怎么笑了!   骆骁无奈的看向自家姐姐,满脸都是不解:在笑什么?!   骆黎大笑出声,她让他穿校服,是因为可以不用选,穿上就走,真的只是如此而已!她哪儿知道会这样!   骆骁一脸莫名其妙的顺着骆黎指向的地方看过去、   包厢角落的沙发拐角处,坐着一个男人。昏暗的灯光让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可以看到对方自然的短发,一眼他就知道,对方是个保守老派作风的年轻男人。   这个人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看骆骁的人。   他安安静静的独自坐在角落里,他略微弓着腰,看起来很不适应现在这个场合,正不安的把肩膀靠在墙角里。   他低着头,模糊不清的脸与嘈杂包厢的繁华色彩不搭调,白光一样淡然的人,自成一体霸占着角落,与众不同的存在着。   明明是个普通的像空气一样的人,这会儿却没有办法让骆骁不变脸色,也没有办法转移目光,只是盯着对方。   因为,对方穿着和自己同款的校服。   骆骁盯着角落里的人,抽了抽嘴角:这么一个书生做派的古董,怎么会一起来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还撞衫!   骆骁盯着角落里的男人整整五秒钟,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以及肯定最后认命:撞衫了。   撞的还是他自购的中山装款民国风校服。   他看过一本书,毕业的时候和心爱的人穿着校服拍写真,即便最后分手,拿出照片,回顾过往,也能挽回彼此。   骆骁也想过留照,却不是穿着X大的运动系校服,不够特色。   他想穿着和他喜欢的那本书里一样的中山装款的民国风校服,和心爱的男人,一起拍一组校服写真,像是百年前就在一起,约好前世今生一样的,说着永不分离的爱的照片。   骆骁喜欢男人。   是的,骆骁喜欢男人,干净的气质清澈的男人,喜欢好看,但是不能比自己美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不那么容易找到,好看的男人本就不多,干净的男人更少,更加少的是气质清澈的男人。   作为骆氏集团的太子爷,虽然苦过一段青葱岁月,却终于是熬出了头。确切的说,是他们的父亲熬出了头,骆骁姐弟俩跟着占了便宜。他除了偶尔被骆家大小姐欺压意外,也没有什么人能给他脸色看了。尤其是在面对他那张俊脸后,一般人都只剩下脸红心跳了。   然而现在……   骆骁瞥了一眼和自己撞衫的男人,他心目中神圣的情侣装,被别人先穿了!他缓缓的看似平静的坐在骆黎的身边。可是这个别人居然没有一点儿反应!他居然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他又重新瞥一眼没有回应自己眼风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撞衫男,他根本没有办法平静!怎么可能平静!   他头一次被忽略不计了,头一次他的美貌没有让人乱了心跳,头一次他词穷了,想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骂!   他恶狠狠咬着大牙在心底默默吐槽:哼,穿校服,也照样是糟老头子!很好,居然敢一眼都不看小爷!   没有人知道骆骁的内心世界,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个安安静静的陪坐在女朋友身边的美男子。   骆黎见到骆骁后,更放心了,那个纠缠多年的男生自行惭愧,找了个借口提前退场。   她松了口气,追着约她来聚会的同学问:“谁安排的活动!这么多年,大家都知道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上(3)   打电话的同学赶紧解释:“我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喊你!”   几个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好好的一场同学聚会,居然没有人知道是谁策划组织的!一群人吵吵闹闹的继续唱歌,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那个人一直带着的微笑又多了一点。   骆骁没管这些,他本人根本就不会参加任何班级活动,更何况什么同学会!   他的耳边突然出现了女生的声音:“你的耳钉哪里买的?”   这种情况下居然也有女生搭讪?没看到他被贴了骆黎的标签吗?他很郁闷,又不能完全不搭理!他愤愤扭头,和来搭讪的女生说话,错过撞衫男瞟过来的炙热眼神。   女生靠过来,骆骁看着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突然就觉得这不是搭讪!这目光让他不由自主向后退:“钟鼓楼广场那家天鹅。”   “很好看啊!”女生闪动着双眼认真恭维。   “谢谢,不过,只有一对的,我也只买到了一只。”骆骁本能防备:喂,你不要说也要去买一对,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整个大古都就这一对!他那天看到的这耳钉的时候还是一对,转了个圈再去买的时候就剩了一只了,这件事已经让他很郁闷了!   “另一只被别人买了?感觉好微妙!”显然女生的落脚点和骆骁想的不太一样,这让骆骁始料未及。   他警惕的又后退一些,回了个敷衍的笑,怎么感觉这个人怪怪的。   果然,女生突然自来熟的开启不啦不啦模式:“这是缘分哦,缘分哦,你想想,那么多人逛,那么多人看到这对耳钉,偏偏你和那个人一人买了一只,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你应该去问店员,和你一对儿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骆骁抽了抽嘴角,靠到沙发背上,他已经被挤的没得退了:“一对耳钉…而已…”   骆骁是喜欢男人。骆骁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而不是女人,是因为他在面对某一类男人时会心跳加快,但是面对任何一类女人,都还没有心跳加快过。   这是事实。但是,不等于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比方说,骆黎,比方说父亲,他们都不知道。   骆骁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说,也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们说,更或者说,骆骁给自己留了后路:不是一定要告诉他们,和女人结婚,也不是不可以,也并不是做不到。   毕竟,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只要不是心上的那个人,和谁在一起生活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差别,对自己有用比这些外在条件来的有意义的多。   而眼前这个女生,让骆骁本能的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女生继续直接闪着眼睛盯着骆骁,像是盯上兔子的狼…   骆骁有些不快,他好想逃跑。   “不能这么说的…………………”女生夸张的嚎出声。   骆骁不安的回头看骆黎,他觉得他还是没有办法和这样的女人沟通!他要收回先前的话。他不是非男人不可,但是,既然一定得结婚,那么在对自己有用的基础上,他要求对方至少得不让他觉得可怕!   骆黎无奈的摇头,再次指向角落里的那个人。   “不就是撞衫吗?”骆骁斜着眼睛,小声问。装个衫而已,要不要这么鸡血狗血不停!   骆黎摇头。她满眼都是:你太天真!   女生栖身靠近,激动的拉着骆骁的手腕,直接打断两人的对话:“不,不只是撞衫,这绝对是缘分!”   骆骁抽了抽嘴角:这就是传说中随便拉郎配的腐女吗?!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又一脸疑惑的看向角落里的那个人。   多巧啊!那人正好抬起头,儒雅的气息,一看就是干净清新的文化人儿!他终于看到那张脸了,好好看……鬼啦,也就还可以而已好吗!   中山装款的民国风校服在他身上恰到好处,他看起来根本就是从历史书上走出来的人,这才是民国风的文化公子形象!他在心中懊恼万分:应该穿那套翩翩贵公子!呸,我在想些什么鬼!   他吞了吞口水,掩盖住脱口而出的“好帅…”心里却翻滚不停:同样的校服,跟他一比,怎么他就是大儒,我就像小孩儿了!不过就是气质好那一点点而已,哼!   那人看着骆骁,轻勾唇角,微微侧头,露出左耳垂上卧着的耳钉。显然,他听到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了!可是这么吵,还有人在唱歌,他离得并不近,是怎么听到的!骆骁很抓狂,很想暴跳,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睁大眼睛,瞪着那个人的耳朵!抽嘴角已经不能表明骆骁的震惊了,他开始抽动嘴唇,终于他站了起来,抬手指着那人道:“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哪儿买的?”   男人轻笑,淡雅如绽放在枝头上的白木棉:“钟鼓楼广场,天鹅。”   骆骁处在暴走的边缘,眼看着脸都黑了,眼睛也瞪大了,鼻梁都皱起来了,骆黎赶紧拉回骆骁的理智:“高岭之花…”   没错,他是悬崖边迎风而立的那株高岭之花,缥缈却令人憧憬,而不是个逗逼!   骆骁收了一下情绪,维护着自己的高冷形象。他自动屏蔽了那个还在他旁边不停叨叨的女生,也无视了别人的介绍和引荐,他依然安静的像是停在画里面的美男子,一个人窝在另一个角落。他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按捺着心底的咆哮,这辈子,他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   当然不要见到这个人,虽然对方很符合自己的喜好。   但是,这个人,骆骁在心底狠狠的画了个叉,绝对不行!看着再可口都不行!   虽然他们有着同样的喜好,而且对方形象气质都很符合,但是,这个糟老头子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中几次三番害他失控险些丢脸,这根本不可原谅!而且,对方甚至隐隐有压他一头的气势,这绝对不行!   一直到散场回学校都不在状态的骆骁,并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那个和他撞衫的男人,跟自己走了同一个方向。   男人远远的看着骆骁走进五号楼,他转身越过四号楼,进了三号楼。   X大的寝室楼分布,一号楼、二号楼、三号楼四号楼是研究生楼,五号楼到十号楼是本科生楼。   男人走进3517室,里面只有两张使用中的铺,室友依然不在寝室。他在其中一张铺上坐下,支着下巴,他开始发呆,他抿着嘴,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正发着呆的人因为寝室门的突然被推开,停止的独自微笑,他轻咳一声掩盖了不由自主弯起的嘴角,起身好好的把民国风校服外套挂在衣柜里,背对着回来的室友打招呼:“你回来了?”   两人不是同专业,也在一屋住了两年了,相处还算融洽。   室友撇着嘴:“殷宁你个禽兽,又一个人在屋里干嘛呢?”   殷宁僵硬了手臂,弹了弹校服上没有的灰尘,一个人在寝室里就得是个禽兽在干嘛了?他无可奈何的转过身:“陈涛,你够了啊,我怎么就禽兽了,你老说我是禽兽。”   陈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揉着鼻子在自己的床铺上扒了一个洞,然后把自己塞进去:“哼,你又一个人傻笑了吧!对,你不禽兽,就是有点儿骚包!殷-老-师!”   殷宁看着说着话就消失在被窝里的人,自己也走回床铺:“你够了啊,说过了,不许再叫我殷老师!再叫,我跟你急!”   ☆、上(4)   陈涛那边没有再传来声音。   陈涛太大咧,殷宁太精致,一个热情似火,烤人,一个孤傲成冰,冻人,二人都很难和别人共处,相比之下,这两个人已经算是处的融洽了!   殷宁也舒爽的把自己平放在床上,伸手关了灯,双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随着心里的小曲儿荡漾着双脚。确实如陈涛而言,他这完全就是个轻浮禽兽模样!   想到高兴处,他收回手摸摸着左耳上的耳钉,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骆骁,你以为你还跑的了?!   新学期开的新课程的第一堂课,骆骁悲催的迟到了。   大学语文,什么鬼课程,谁没有学过语文的!骆骁在心底默默的吐槽,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减缓,他一边跑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倒着牛奶,终于在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牛奶也喝完了。   随手投放了牛奶盒子,骆骁开始放慢脚步。虽然迟到了,他还是要注意形象,弯腰从后门儿进教室?不不不,低调从来与骆骁无关。   怡然自得的大踏步走进教室,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星星眼,骆骁按捺着心里盛开的得意之花,微笑着假装低调,踱步入座。   然而星星眼们却没有跟着骆骁移动,继续星星眼看着前方。很明显今天,姑娘们花痴的对象不是骆骁。   他按捺着心底的不爽,咬着牙狠狠回头,瞪着星星眼们集中的地方:讲台。   有我骆骁出现的地方,居然还会有别的光源?开玩笑!   他在心底对讲台上讲课的人画了个打叉,狠狠的哼了一声,却又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脑内的混沌,他愣愣的盯着刚刚被自己画叉的人。   白色的衬衫,右手卷起至手肘出,白净修长的手指捏着一节粉笔在黑板上舞动。他看不见他的脸,却能看见干净干练的后脑。他的衬衫因为抬起书写的手臂被拉扯抬起,略微从裤腰处被抽出,更显得上半身的修长和紧致。   不由自主,也是遵循本能,骆骁吞噎了一回口水,目光向下,看着那两条被西装裤裹住的长腿,很直,很美,连臀都很翘…   他轻咳一声打断自己的浮想联翩,吸了吸鼻子,收回自己的目光,心底却被这完美诱人的背影搅了个天翻地覆:“要不要这么完美和谐的符合我所有的幻想?   等等教书的?老师?和老师谈恋爱?我疯了吧!   不过,既然背影都这么诱人了,就不要背对着学生们显摆!会犯罪的好吗?这样的背影,教什么书啊?这不是祸害祖国的花朵吗?这样的身段儿不是应该就在我家的后院儿里,成为一株被圈养的娇花吗?!   咦~他被自己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想法雷到,立刻猛摇头,不行,不能犯罪,这个家伙不行,绝对不行!我命令你,赶紧转过身,给我一张吓死人的丑八怪脸!不然,我弄死你!!!让你祸害我,让你引我犯罪!让你抢我的星星眼!   不管心底怎么翻滚,骆骁依旧面上淡淡的,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一瞬不眨的紧紧盯着讲台上的人,他看起来很认真的在听讲,很认真的在继续欣赏。以及,骆骁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不由自主的赞扬。   字迹很美,大家风范,豁达而宽广,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心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舒畅……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讲台上的人,一边写着,一边念出了声,声音温和而干净,真的是文化人的声音,听着就很舒服,像轻柔的抚着心口的手,骆骁听着这样的声音,整个人都荡漾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被猫耳朵扇了,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眼看着讲台上的人就要写完,就要转身,骆骁不由自主的伸长脖子,翘首以盼。他打心底坚决而霸道不讲理的推开那个提醒着要理智,要高冷的自己,只差出手扁杀那个规范的自己:废话,当然要盯紧一点!   背影秒到我,声音秒到我,字迹秒到我,气质也秒到我,这样的人,除了我世界哪里还有第二个这么完美的人!什么不行,有什么不行的,行!小爷说行就一定行!教书的就教书的,怕什么!不怕!哼,只要长相不是太过分,我决定,绝不放过,只要不是丑,老师也不行,绝不放过!   “君不知…”讲台上的人重复着最后三个字,他陶醉的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他正在与心上人泛舟湖上,相互凝望。然后他睁开眼,慢慢的转回头,那双温和好看的眼里还带着怀念的笑。   骆骁急切的盼望着,只差冲上去帮助对方转身了!   然后他终于看到了那张脸!   然后他的世界静止了。   骆骁瞪大的眼睛,伸长的脖子,和最终僵住的表情,都说明了一件事,骆骁不开心。   他不开心的忘记合上了嘴,不开心的忘记要收回脖子,不开心的忘记这里是教室。   他直接站了起来,不开心的用手指指着讲台上的人:“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他已经不顾形象的奔走了情绪,可是这还没有到头!   更让骆骁开心的是,讲台上的人居然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骆骁简直愤怒的无话可说!他抖了抖指着讲台上的人的手指,气呼呼的收了回来,恨恨的咬了一句:“没有。”   然后他爬在桌子上恨不能真的猛锤桌子,他只能在心底狠狠的掐着那个他刚刚打算扁杀的自己:“混账混账混账,居然胆敢不记得小爷!!!胆大包天,居然敢不记得我!混账东西,跟我传了绯闻还敢这么骚包的在外面拈花惹草!!!敢不认识我,居然敢不认识我!!糟老头子,你成功惹怒了小爷了!”   他完全忘记,这个据他所说跟他传过绯闻的人,已经是第二次被他画上大叉了。   气的趴桌不起,在脑子里不知道打了多少仗的骆骁,并没有看到讲台上的人闪着光芒的目光。   没错,上课的正是被室友称作是禽兽的殷老师。   殷宁这个名字本身在学校是很低调的,但是,这个名字的主人做过的事情和低调毫无关系!例如,这个明明专攻学究的人,偶尔参加个比赛,就把各种层次的先生们比了下去。例如,这个看起来温温书生一样好欺负的人已是国家学术研讨会的主要成员,学术论著已经出了好几本了。例如,这个明明官途坦荡的人却死活不肯更进一步。例如,这个人明明很孤僻冷傲,根本不听校长劝说的人,突然暑假过半新课程已经排好的时候,特意打了报告,要求接金融的大学语文课程,还很体贴的说是知道学校的课排不开,想要为学校分忧解难。   据说当时感动了一堆人,当然这些只是殷宁。   陈涛听说的时候就切了一声,几乎把嘴撇成波浪线。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金融专业的学生名单中,有一个名字,有两个字,是他最近经常看到的字。被殷宁当做练字的内容,写写画画的练习了一个多月的字。   虽然,殷宁藏的深,而且很深,真的很深,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不一样,甚至,他练习的草稿也很快就被他销毁了,长篇大论的好几副字里可能只出现一个字。   可是陈涛是谁!是跟殷宁同居两年,并且十分清楚殷宁腹黑闷骚的本性的人!殷宁自以为掩藏的很好。   然而,陈涛却已经非常的清楚明白:殷宁所有练习的字也好词也罢,甚至句子里,都有这两个字:一个是骆,另一个骁。腹黑谨慎如殷宁,甚至分开写成马各马尧!   陈涛咧着嘴暗自吐槽:“特意接课,目的却是学生,叫一声‘禽兽殷老师’都是轻的!”   ☆、上(5)   骆骁十分不爽,他不爽殷宁念诗时候的停顿、沉浸以及深入,也不爽殷宁因为想起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人或者事儿而开心的微笑,更加不痛快的是,这个男人居然对他毫无印象,不知道他们是见过面的人,居然不记得他!   骆骁心里有一团火,那团火侵蚀着他的心,他想要征战,想要掠夺,想要抢走这个人的注意力!   他成功的被激起了斗志,他要这个人,虽然他像是一株高高在上的白木棉,好看却遥不可及,胆敢看不到不认识不记得不被天下第一帅的骆骁帅到帅翻天的人,他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人逍遥自在的活在没有他骆骁的世界,绝对不可以!所以,他要拿下这株正绽放的花儿!   殷宁偷偷的看着骆骁变化的脸,看到骆骁不羁的眼里充斥着的不服与征讨,占有和掠夺,他的心底早就乐开了花儿:“很好,小娇花儿,放马过来吧!等你投怀送抱!”   骆骁爬在桌子上,半边脸放在横着的手背上,头放在伸长的另一条胳膊的肩头,伸长的那只手紧紧的抓着课桌沿,像是害怕跌倒滑落的猫。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美好而安逸。   如果,忽视偶尔不由自主狰狞起来的目光,绝对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日光美人图。   殷宁偶尔偷看一眼一脸安逸,却很明显在心底疯狂怒吼的骆骁,讲课的时候嘴角都是不由自主的勾起来的。   骆骁则瞪眼看着殷宁勾起的嘴角,心底翻江倒海:“君不知,不知你个大头鬼!君知不知什么的,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喜欢这诗,这诗它就有罪,有罪!不看我,不认识我,你就有罪!哼,小爷要好好给你认识的机会!当着小爷的面儿还敢招蜂引蝶的笑,谁准你笑了,没有小爷的允许,笑都不准!”   他的脑海中不停回放着自己大爷一般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殷宁一身长袍,上京赶考的书生模样,唯唯诺诺的低头站在一边,不时抬手擦眼泪的乖巧听话模样,才觉得稍有舒坦。   轻轻的舒一口气,骆骁理所应当的里请了思路,在脑子里噼里啪啦的算起账:“要让这个文弱的小书生看到我,被我吸引,爱上我,不能没有我,然后,哼,哼哼!抢我风头的结果!不认识我的结果!不被我吸引的结果!不看我的结果!”   想到就做!   骆骁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殷宁。   殷宁眼角看到骆骁正用□□裸的如同盯着肉的狼的眼神盯着自己,不小心噗笑出声,他真的忍得很辛苦!   殷宁只得轻咳掩饰自己按捺不住想要爆笑的想法:“今天的课就到这儿,下课。”说着他拿起课本就要离开,他的心里也有个计划书,这才刚开始,他不能这么快就被抓到手!难啃的骨头才会被当做宝贝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骆骁一听到“下课”两个字,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他眼看着讲台上的人就要离开,噌的一声赶紧站起来。他开始后悔自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了。   三步并作两步他瞬间移动到教室门口,伸手架在门框上后,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拦住准备推门离开的殷宁。   他侧身抬起完美的四十三度,看着被他拦住的人的眼神散发着慵懒气息,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帅”。   殷宁看着在他眼前猛耍帅的骆骁,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给骆骁留下前进的空间。   果然,骆骁向前一步,让开门口的位置,方便其他学生进出教室。他则双手环胸,曲着两条长腿,随意而自然的靠在门框上,换了另一边的四十三度,彰显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   他眼角向上翻到殷宁略带疑惑的眼神,开口说道:“我写了一首诗,你帮我看看。”   哼,你喜欢诗?我就用诗引你上钩。   对方帅的强势,所以殷宁略微放低身段儿,让自己显得娇弱一些,继续疑惑的看着骆骁,试探着开口:“这位…”   骆骁没好气的咬牙:“骆骁。”   殷宁故作不知,看着骆骁咬牙,他按捺住偷笑,一本正经道:“骆骁同学,你喜欢诗是好的,那就拿来我看看吧!”   听到这话,骆骁乐了,这是答应了?他转正身体,仰着脸直面殷宁:“我现在没带,咱们约个别的地方?”他闪了闪眼睛,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后知后觉的撇了一下嘴:靠,这书生看起来文弱,居然比小爷高那么一点儿!   殷宁疑惑的看着骆骁轻轻皱眉,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就明白过来了,我就比你高,怎么着吧!他心里嘚瑟的想着轧身高,面儿上却不能就这么表现出来。他假意为难,不知所措,然后软软的皱了皱眉头:“那就……下次上课吧!”   说着殷宁侧身准备挤出教室,看他这个样子,骆骁怎么可能放过!他伸手拉住殷宁的胳膊,看着对方虽然个子高有些压力,却是个软绵绵乖巧好欺的模样,他更是放心的大了胆子:“别啊,学习这事儿,赶早不赶晚,万一下次上课的时候,我又不想写诗了呢?”   小绵羊,乖乖的到本大灰狼的圈套里吧,不对,乖乖进小爷的后花园儿做个被呵护的肉丝吧!   殷宁被抓住了胳膊,他随意的挣了一下,自然没能挣脱,他也就不挣了,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胳膊,他不安的左右看看来往的学生,小心试探问:“那你想怎么样?”   骆骁攥着在手中挣扎的手臂,质感十足的手臂在手掌心擦蹭而过,又被骆骁紧紧扣住,他当然不松手,到手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轻易放过。   他抬眼看着有些紧张的殷宁,他的心又被对方挠了。他斜勾嘴角,也有些紧张了:“我想怎么样?”   似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对方,骆骁愣了愣神,很快他明白自己想怎么样了。   他半眯着眼睛靠近殷宁半步,这半步的靠近造成的压力让殷宁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骆骁。他成功的从那双绵羊眼中看到了邪恶的自己,他不受控制靠近殷宁微红的脸颊,侧脸在对方的耳边暧昧耳语:“我想怎样就可以怎样吗?”   感觉到手中人害怕的战栗,骆骁得意的收回自己,收回自己前倾的身体,也收回自己紧扣住对方手臂的手,惩罚什么的,还是要循序渐进的,小绵羊,看你以后还认不认识我!   骆骁虽然松开了手,却没有让开路,他又说:“我叫骆骁。”   殷宁揉着自己的手臂,显然是受了委屈也不敢说的样子,他带着点儿不解回答:“你刚刚说过了。”   可他心底在疯狂的吐槽:我当然知道你叫骆骁,我还知道你姐姐叫骆黎,我跟她是同班同学,我还策划过同学会,算计和你偶遇!不仅如此,他可还记得,那天别人跟骆骁介绍过他,说过他的名字!   骆骁没有等到预期的答案,不得不继续厚着脸皮问:“你不应该说你的名字吗?”   殷宁不情不愿的给出解释:“那是朋友间的交流…”言下之意,他们不是朋友!   “咱俩先做的朋友,后做的师生。”骆骁明显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固执的打断殷宁的争辩,狠狠的盯着殷宁咬牙:哼,很好,你很好!都知道我的名字了,还不肯说自己的名字,还没有想起来我们其实一起唱过歌!   “什么?”殷宁一脸茫然的看着骆骁,这带呆愣萌茫的模样,让骆骁越发的想要拿回家,然后弄死他弄死他弄死他!   压制着心底疯狂叫嚣的侵占因子,骆骁压低声音提醒对方:“骆黎,同学会,咱俩还撞衫来着,KTV……”   ☆、上(6)   “…”对上殷宁那仍然不解的懵逼脸,骆骁终于忍无可忍的不再压抑愤怒:“什么脑子!咱俩还撞耳钉来着!”说着伸手去探殷宁的耳垂:“诶,你今天怎么不戴耳钉了?”   殷宁侧头躲开对方无知觉靠近的手,不自在的回答:“哦…是你呀!上课,戴耳钉不合适,就摘下来了。”   说着殷宁抬起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耳朵,完全避开骆骁那只还放在脖子旁边的手,他的眼神里带着沉思,对方似乎想起来的只有那只耳钉,只是那只耳钉!   他明显的抗拒和不配合让骆骁暴躁的收回手,顺势敲在身边的墙上:“哦什么哦,那你叫什么啊?”   殷宁吓的一颤,脱口而出:“殷宁。”   “…”骆骁看着殷宁委屈躲闪的眼睛,愣了半晌后“噗…”的一声,非常没有控制的笑出声,而且很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殷宁就这么站在旁边,抽着嘴角无奈的看着骆骁笑的花枝乱颤,湿了眼角,笑的抽搐……有这么好笑吗?你这么开心可我不高兴啊!他吸了吸鼻子,不再伪装,他弯腰低头,报复般靠近骆骁的耳边,冷冷的补了一句:“高岭之花。”   这一声果然顿时惊醒骆骁,他他他……骆骁说不出话,一秒钟猫变虎,羊变狼,书生变权臣的一秒黑化啊!   看到骆骁一脸不可置信的眼神,殷宁后悔了,哎呀呀,一个没忍住,之前伪装的小绵羊形象就这么没了,不行,这花儿还没有拐到手,不能就这样!这么想着,殷宁扭开脸,不看骆骁。   骆骁则是顿时被惊醒,似乎被一万个浪头打在天灵盖儿上,噗嗤的他整个人都头晕脑胀的,呛咳了一会儿,他才收回弯下的腰,怎么能被只小绵羊给镇住了!   这已经上升为关乎男人尊严的战争了!   小样儿,骆骁会输吗?骆骁能输吗?当然不能!他再次拉住殷宁的胳膊,这回更加用力的更加毫无顾忌的展现了自己的占有欲,他前倾了身体,嘴唇靠近殷宁的耳朵,在那耳边低沉而魅惑的轻声哼笑:“吟咛吗?一把好嗓子,应该会好听吧!”   殷宁一惊,这人居然可以这么无耻!很好,小绵羊还在!他装作恼羞成怒,转身就走。   看着殷宁愤怒而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一眼,然后狠狠地抽回手,转身离开!骆骁得意的靠在教室门外,眼巴巴的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追,哼,印象可深刻了?等着吧!看本高岭之花如何魅惑你这个白面书生!   骆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上查到的资料:殷宁,本校民国文学研究二年级学生。然后评论那一栏写着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十分优异。   他愤愤的甩开手上的资料,然后他把自己也狠摔在床铺上:我也知道表现优异,不然能上个课都沉浸在诗的境界里?然而,这是谁查的资料,这么简单这么白痴,我怎么用?   骆骁翻个身,脑子却在不停的转动:民国文学,难怪一股子酸儒劲儿。   想着殷宁念着诗,沉浸其中的模样,穿着校服对自己微笑的模样,被自己调戏气恼却无可奈何的可爱模样,骆骁爬在床铺上,抱着被自己压住的枕头。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枕头下那本《百年文化》的作者那一栏赫然写着:殷宁。   当然,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他会单方面认为只有狗血的八点生活剧,才会出现喜欢的书是想拐回家的人写的这种狗血桥段。   他的脑海中又出现那个被衬衫西装包裹的修长的身体,干净的脸上,偶尔带着的不由自主的微笑,皮肤虽然没有自己的皮肤这么光滑细嫩,却也是不差的,衬衣扣的那么紧,居然一直扣到喉结处,一脸的乖巧禁欲样儿,真的让人…   骆骁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的又翻个身,抱着枕头一起平躺在床上,脑海中闪过因拉扯而若隐若现的喉结,骆骁巴了巴嘴,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应该是可口的吧…   左手拉住不□□分的右手,骆骁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他起的太猛,磕到上铺的床板儿,“嗷嗷”嚎出声!他一边揉着自己被磕疼的额头,一边恼怒的跳脚:“一个糟老头子,一个糟老头子!!!不过一个糟老头子而已!!”   他对着镜子揉着额头的包,顺便看看镜子里白嫩嫩的脸颊,骆骁仰起头,摸了摸镜中人圆润的喉结,这样的审美才是对的!面对这样的长相这样的肌肤情不自禁才对,其他人都不够格~再次想起刚刚那个险些擦枪走火的愚蠢的自己,他对这镜子打了一番哆嗦,甩掉了这些多余的想法。   一定是最近民国相关的文看多了,所以才会对这么个人起了这样莫名的心思!他才不会承认,买那本教材一样的《百年文化》,还能细细研读,完全是因为他正在看一本谍战小说,并且对书里的细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骆骁扒掉身上的民国风军统装,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对着镜子里百看不厌的自己的裸体。   左肩,右肩,肱二头肌,胸肌,腹肌,小巧而可爱,而不是那种野蛮的大块头肌肉,色泽鲜嫩而柔和,触感结实而不坚硬,是画家勾画的线条美,这才是神之手的创作。   什么是美?我骆骁就是美,美这个字是为了我骆骁而存在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够格来形容我,因为,我美的人神共愤!   同一家咖啡厅,同一个座位,同样的袁来同样对着对面发呆的人喊了起来!   “贝勒爷!你放过奴家吧!”   “……”殷宁看着面前的人,没有给任何反应。   “爷,你写民国谍战的,那么具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正统文,你怎么可以拿出这种白痴文案!”   “……”   “不能用这种小打小闹的逗逼小言情来浪费你的脑细胞啊!”   “……”   “这种随便什么人都能写的东西,干嘛浪费你的时间,上一本还没完结呢吧?快给我稿子!!”   “我耳朵不好,听不清楚!”   “噗!”袁来被他气的发疯,这是还惦记着上一回的过节呢!他赶紧又道:“殷宁啊,咱们也是朋友,你不能这么记仇啊!”   “通过。你不通过,我就给别人!”   “别!”对方虽然是玩笑的口气说的这话,可袁来知道,这人才不会开玩笑,他这么说就是认真的。别看这人看上去温温的,他坚持的事儿,没人能改!   袁来赶紧又说:“好好好!但是,上一本,不能断更!”   “一起更。再提条件……”   “成交!一起更!”袁来果断的敲定了方案!废话,那么明显的威胁在里头,再不圆滑,他就不是袁来了!   虽然他一点儿都不想宁贝勒出这么傻白甜的追人说明书,会拉低档次!但是他也阻止不了这个人,万一这人一个不高兴封笔了怎么办!他担不起这责任啊!   他现在看到那名字,就想哭。   《拿下那株高岭之花——求爱说明书》   这玩意儿真的能和宁贝勒三个字联系在一起吗?!逼格呢?!这不是玩火吗?简直就是砸招牌啊!   骆骁一直对着镜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节操没有底线的摆着各种美男子造型。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的时候,他正维持着挺腰向前贴胸的姿势,那模样,要多妖娆就多妖娆!他扭头看了一眼进门的人:“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上(7)   他没有等对方回答,很快就回头继续对着镜子琢磨,这个姿势,要稍微仰下巴才好,但是那样好受,不太符合自己美攻的气质,他后退半步,含着下巴,对着镜子半眯着眼,魅惑,这个有点儿萌~   林溪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骆骁依旧忘我的搔首弄姿,忍无可忍的捏住鼻子:“骆骁,你够了,就算要摆造型,好歹把衣服穿上!”   林溪不太懂骆骁,同寝室的人都被骆骁的自恋挤兑走了,这个人还是没有自觉,现在他居然发展到了不穿衣服在寝室摆弄自己的身体!   骆骁双手叉腰,大拇指压进内裤的边缘,轻轻拉开,顺便摆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对这镜子观赏这个造型,他一本正经的问林溪:“这个造型穿什么衣服可以?”   林溪看着他下流的模样,一口老血堵死在嗓子眼里!   勾了勾自己手指,骆骁继续狡辩:“而且,衣服嘛,我穿啦,就是有点儿小而已~”   骆骁假装看不到林溪扶额叹息的样子:“再说,都这么久了,还不习惯吗?”   骆骁收回一只手,放在嘴边,张着嘴,惊喜的表情,这个好!   他不管对方随口说:“实在不成,你也搬出去?不过那样的话,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会寂寞的~”他的手指滑过嘴唇,由左向右,斜斜的坏笑着勾嘴角,哼哼,有了,这个才合我气质:美人如玉兮,似魅似惑,深入人心兮,且磨且琢~   林溪转身背对着骆骁:“我不搬…我要好好培养我的承受能力…对着你这么个妖精都能把持住自己,我以后就不用担心□□什么的了…”   骆骁斜眼,嫌弃的看着林溪:“不懂欣赏!”   林溪突然回来,多少影响到骆骁的探究,他没有了继续探索最佳角度的欲望,他迅速换上一套非主流的少年装束,向门外走,关门之前又坏坏报复的张了嘴:“一直没有反应,那就肯定不是我的问题了,你得好好反省自己,嗯~”   林溪炸毛,把枕头扔向骆骁:“骆骁,你混蛋!你才不行呢!!”没有哪个男生愿意听到被说是不行的,林溪也不例外。   骆骁闻声,重新关上寝室门,回身靠在门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跳脚的林溪:“你想试试?我虽然挺介意和室友发展成x伴侣关系,不过,既然你怀疑我的能力,我怎么能不给你一次验证自己愚蠢的机会~”   他的脚步挪的很缓慢,缓慢的释放这压顶气势。   林溪靠在床边,一脸苍白的看着骆骁一步步靠近,慢慢的退缩到床角,不由自主的滑动了喉结,他完全失了思考能力。   林溪不是第一次把骆骁往x伴侣关系上引导,对方总是插科打诨假装不懂的厮混过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让林溪紧张而期待过,他突然就有一种预感,他终于成功了!   骆骁适时的停住脚步。   林溪的心随着骆骁的脚步往上提着一顿,几乎要从口里冲出来。   骆骁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逗你呢!!!这么害怕干嘛啊?!”然后他照旧转身,和以前一样头也不回的立刻离开。   关门间他听着林溪后知后觉的愤怒捶墙:“骆骁,你王八蛋,又逗老子!你才不行呢!”   这是他最不懂骆骁的地方!明明都一样的人,他又何必装模作样!不过就是各取所需而已!林溪才不会觉得骆骁洁身自好。他经常会像刚才那样胡乱勾引,这可跟洁身自好没有任何关系!   门外的人没有再理睬林溪的废话,迅速的跑开了。他必须赶紧离开!那么明显期待的眼神,虽然林溪的脸色苍白,但那绝对是紧张的,而不是害怕的!骆骁打了哆嗦,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他也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林溪好看,温顺,性格也好,背景也干净,更重要的事,骆骁知道,林溪喜欢自己。可是,林溪,不合适,林溪?不行!想到自己正在思考的事情,骆骁猛摇头。   逗弄受受是每一个合格的攻都会做的事情,就像每个男人都会看女人,每条公狗都会围着母狗转,每只雄孔雀都会开屏一样,这是本能!   但是,对每个逗弄的受受都负责到底,可不是每一个合格的攻都会履行的职责和义务。   骆骁和林溪的关系简单而明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两人的关系暧昧却清晰。骆骁偶尔挑逗,管杀不管吃;林溪心怀期待,总还念叨着被这个人吃干抹净,哪怕是场露水情缘。可是要和自己的室友发展成x伴侣关系,骆骁还是不愿意。   刚刚入秋的校园,还留着夏天的热气,散不干净,绿色的叶子在树枝上随风颤抖。西北夏日的风,也是棉和的,像殷宁干净的白衬衫,清爽而舒适。   骆骁一个人在校园里溜达,走过文化广场,路过路边的小树林,在教学楼的空档处抬眼时,他意外的看到记忆深刻的修长背影。   还是那西装裤,还是那白衬衣。   骆骁不由自主的跟着那背影,不知不觉,他已经跟着他走过了球场,走过了食堂,走过了小卖部,又走回文化广场……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骆骁觉得自己疯魔了。   可即便疯魔,他也没有管住自己的脚。重新路过小树林边的时候,他抬步迅速穿过小树林,从正面走向殷宁。   这时候他才看清楚了之前慢慢走路的人的状态,这让骆骁更加恼火了:这人,居然拿着本书,边走边看,不知道这样伤眼睛的吗?   骆骁慢慢靠近,殷宁没有抬眼,大约是感觉到对面有人靠近,殷宁向左边移了一步。   骆骁使坏,跟着殷宁向右移半步。他成功的看见殷宁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又向右移动。骆骁轻笑,跟着向左移。   殷宁抿唇,他实在懒得抬头,所以继续看书,并且驻步不动。他安静的等待着,似乎在等着对面的人先行。   见他这个样子,骆骁双手环胸,稳稳当当的站在殷宁面前,也不动了。   两步的距离,骆骁站在树荫下,透着缕缕阳光,近距离欣赏这个绵羊书生。他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有些小激动,心跳居然会稍许加快,果然书卷气息,文化氛围,很吸引人。   或许是等的有点儿久了,又或者是手上那一章正好看完了,殷宁抬起眼,疑惑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两人看起来个头差不多,没有明显差距,殷宁见骆骁正笑嘻嘻的盯着自己,他卷起书问:“同学,有事吗?”   骆骁原本笑嘻嘻的脸随着这一声“同学”立刻变的臭长,他威胁道:“殷宁,你又不记得我?”   殷宁皱了皱眉,若无其事的回答:“我记得你。”   骆骁靠近半步继续问:“那你叫我同学?”   殷宁看起来有些疑惑:“这里是学校,你穿的这身儿…跟高中生一样,不叫同学,叫什么?”   骆骁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服装,像高中生?高中生哪儿有这么潮的!   殷宁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我们也没有熟到互相称呼名字吧?!”   骆骁吸了吸鼻子,不可思议的听着对方言语中不明显的嘟囔,隐隐中竟然有些委屈的意味,他不由自主的放柔了语气:“那怎么才算熟到可以称呼名字?”   殷宁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儿:“得先是朋友吧!”   ☆、上(8)   骆骁立刻熟稔的嘟嘴卖萌:“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们也见了好几次了!”   见他这自来熟的狗腿样儿,殷宁捂着嘴笑了:“见几次就是朋友了,那朋友也太多了!我还有课,先走一步。”   殷宁从骆骁身边经过,留下一行书墨气息。骆骁不由自主的跟着那牵引着他的气息转身,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又在心底打了一次算盘:见几次不够,那就,哼,多见几次!   骆骁毫不费力的拿到了殷宁的排课表,对照着自己的课程表,认真研究一番后,他确定了“多见几次”的具体实施方案,并按着自己的计划,认真的实施。   多见几次的第一步,当然就是偶遇,关于怎么偶遇这件事,并没有花费他太多心思。因为经过一番观察,他发现,要偶遇殷宁,实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因为对方的作息,非常非常的固定,而且非常非常的简单。   于是,大清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殷宁沉浸在自己的晨读中的时候,骆骁出现了,花哨的双肩包靠着地上的水杯,水杯晃了晃,水杯中的半杯水跟着一起晃了晃,扰的不远处水杯的主人那双看似安静的眼也跟着晃了晃。   骆骁假装没有看到不远处读书的人,径自抬起一条腿,撑在树干上朗读英文,读书锻炼两不误,不,他还偷看了人,这是三不误。   两人各自埋在自己的书本中,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小树林的这一方天地间,还有这另一个人的存在。   骆骁难得的克制住,没有打招呼,没有说话,没有靠近,没有搭讪,只是自己读够二十五分钟,然后准时拎起书包,转身离开小树林,留下殷宁一个人,和殷宁疑惑不解的探究眼神。   殷宁每天都在一食堂买早餐,各种早点换着吃,每天都固定的一项就是早上一个鸡蛋,爱生活的学生很多,所以他每天都排着队买鸡蛋。什么时候开始的,殷宁不记得了,但是,他注意到的时候,他排队买鸡蛋的前面或者后面,中间最多不会三个人的位置,他就能看到骆骁。   骆骁依旧是难得的克制住,安安静静的站在殷宁前面,或者后面的位置,依旧不说话,不搭讪,不打招呼,不靠近,似乎彼此根本不认识一般。   星期一上午的第一节课,星期五下午第一节课,是骆骁自己班的大学语文课,除了第一堂课的时候在最后一排,后来所有骆骁蹭的殷宁的课,他都在教室的第一排右边的窗户边儿坐着。   无论是趴在桌子上还是靠在椅子上,撑在手背上,枕在手臂上,骆骁斜眼就能看到殷宁的侧脸,无论窗外云舒云卷,荫在课桌上,还是阳光普照,撒在骆骁身上,又或者微风习习,吹动着骆骁额头的碎刘海儿,都躲不过殷宁眼角那一方余光。   骆骁算计着自己偶遇的频率和进展,周一有课,那不算偶遇,那是约会,还是学校安排的约会。   周二、周三、周四晨读,排队买鸡蛋,但是绝对不说话,这种情况下的偶遇,属于偶遇的初级阶段,一定不能说话,必须不经意。   周三下午,殷宁没课,总是在学校图书馆打发时间,骆骁也没有课,骆骁翘着手指头谋划着,周三下午可以利用。   周二上午第二节课,殷宁的课,但是,骆骁有专业课,教室在隔壁,课间休息的时候可以偶遇。   周四上午的第二节课,骆骁没课,就去蹭别人班的殷宁的课,听不听无所谓,欣赏美人是关键。   周五下午又是约会!   骆骁心情超好的计算着,周一到周五,约会两次,蹭课一次,偶遇么,至少五次,嗯,这个数据还是相当不错的,等小绵羊发现小爷无处不在,习惯了一扭头就能看到小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始!哈哈哈哈!   骆骁乐的合不上嘴,让这个小绵羊自己走进圈套,增加出镜率是非常有必要的,当然,偶遇太多了,就假了,若即若离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周六周日的空白是必须的…嗯,这是给小绵羊思考和想念的留白!   要张弛有度,不能跟的太紧,也不能太粘上,关键是还不能明显被发现,小爷在跟着小绵羊转。他要潜移默化,慢慢渗透。等到小绵羊自己发现不适应没有小爷出现的日子,他就得逞了~哼哼哼哼哼~完美的计划!   要问骆骁同学为什么这么清楚的知道要这么做,他肯定会得意的笑着说,是秘密!   他才不会说,他发现他钟爱的谍战作者宁贝勒突然改了文风,这让他的小心肝疼了好几个小时。然而看了新文之后,他简直乐翻了天,那点儿疼根本不算是事儿了!因为,那就是一本指导求爱的说明书啊,太实用了!   当然,光靠教材是不行的!他还知道,如果只是出现,肯定不够,必须要有推进的秘密武器!   所以骆骁辛辛苦苦从箱底儿,翻出一套珍藏已久内蒙古西部经典纪念版的明信片,干净却略微泛黄的封皮,彰显着主人对作品的珍视,很明显是收藏了很久的珍品。   他随手拿出练字用的钢笔,抽出一张《大漠日出》,挥笔写下一首藏头诗。字迹如人,干净整洁,一笔一划间透着挥笔人的认真。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准备的第一个意外惊喜,看看日期,又是周五,骆骁对着镜子给自己鼓劲儿:好,行动吧!骆骁,加油!   殷宁又用眼角瞥着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个处在阳光里的男生,男生没有趴着,也没有撑着,今天他靠着。他依旧坚持来上课,却从来不做笔记。   看着殷宁的男生,正不自知的直勾勾的盯着殷宁,一副吃死吃定殷宁的模样,让殷宁心底打着鼓:这是,制定好了吃掉我的方案了?   然而,对着那双像是盯上食物的狼的眸子,殷宁有些哭笑不得:骆骁,你真的想明白,要干什么了吗?   又是大学语文课,骆骁在第一排的最右边,看着讲台上的人,殷宁一如既往,每天都是一样的,衬衣西装,干净简单,还是让人看不腻味,今天讲了句式,句式 …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紧紧盯着讲台上的人的侧脸,和侧脸上那双说起文学就闪闪发亮的眼,他摸索着下巴,看着这人谈笑风生:“所以,一定不要弄混淆了,在古代…”   讲台上的殷宁开启教学模式,讲台下的骆骁开启万年不变的脑内模式,文学语法,古文里面是不是提到过什么宾语前置,名词作动词之类的?就是这个吧!   主语,谓语,宾语…他捏了捏下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主语当然是小爷我,宾语当然是小绵羊你,谓语嘛,动词喽,主谓宾,我(谓语)你。谓语是用来陈述主语的,那么,主语其实就是攻,而宾语就是受,攻(x)受。   怎么这个书生一讲,就这么简单明了了!攻受当然不能弄混淆,那乱了还了得?!嗯,懂了!攻和受的前面都可以加限定,可以是单词,可以是句子,然后就有了从句,哎呀,在这么讲解,小爷我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限定词也可以表示时间,表示空间,所以说,说什么主语谓语宾语,直接转换成大家都懂的思路和词语就明白了吗!不是学生们不懂,是老师们不会教!   我上你。(简单句)   我看上你。(谓语限定)   我看上了你。(时间限定)   英俊的我上儒雅的你。(主宾限定)   ☆、上(9)   英明神武风流倜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我看上你,那个文气十足优雅从容学识渊博的你。(限定+从句)   我,美得冒泡俊的停不下来美艳的人神共愤的我,看上了你,那个有着修长身影好听的声音和我缘分天注定的你。(伟大的从句)   简单句,短句,从句,还可以转换成英文模式,语法什么的,原来就是这样~所有的我,都可以换成名字,骆骁,所有的你也可以换成名字,殷宁。   一步步倒退回去,再重新去掉所有的修饰词语:   骆骁看上了殷宁。   骆骁看上殷宁。   骆骁上殷宁。   哈哈哈哈哈~语法什么的,小爷我也可以玩转的好么~~   骆骁得意的抬起头,重新看讲台上的人,脸上的笑还没有收尽,他突然顿住眼看着殷宁猛然转开脸,面向另一个方向。   骆骁疑惑的面对着这一变故:什么情况?诶,这人,难道,刚刚是在看小爷?骆骁摆头,这不可能,他说不是朋友,还总是不记得小爷,怎么会在偷看小爷!   小爷是自恋,但是,这个情况,还真是……殷宁这么古板正经的人,怎么可能在上课的时候偷看学生,即便小爷美的让人挪不开眼,但是,他是谁?他可是殷宁!避小爷如蛇蝎,见过那么多次,也都能装作不认识,清楚明白说不是朋友的殷宁,念个诗都能忘记天地时间的殷宁,怎么可能在上课时间偷看学生?   殷宁是个绝不可能在上课时间偷看漂亮学生的古板教书匠!   骆骁带着自己单方面的认知,给殷宁下了定义,并自发的认定,阻隔两人感情发展的一定会是师生的关系,也就更加明确了先是朋友,后来不得已成为师生关系的概念。   看看时间,快要下课了,骆骁拿出准备好的卡片,他捏着卡片的手有一点不受控制的颤抖。   随着下课铃声响,骆骁立刻起身,故作轻松的快步走到讲台旁边。他安静的站在一边儿看着小绵羊书生收拾教材。   书生抬手弹了弹自己衣襟上的粉笔灰,又甩了甩手,左手拍打右手,拍掉浮灰。他没有注意到站在讲台边的骆骁,正几不可见的蹙着眉,继续用刚拍干净的手去抹书本封面上的粉笔灰。   骆骁看着着一系列每次课后都做得动作,看着每次课后都把自己弄的干干净净的殷宁,骆骁就算不聪明也知道,这个小绵羊,还有些洁癖。   爱干净好。骆骁笑,从肉体到灵魂都爱干净的人,更好!骆骁这么想着,不受控制的抬步走上讲台,伸手就拍殷宁的后背。   殷宁僵硬着突然而至,轻拍自己后背的手,顿住了自己的手,侧脸看骆骁,虽然没有说话,表情却很清楚的表达着意外和疑惑。   骆骁感受到对方的僵硬,后知后觉的收回手,讪讪的说:“背上也有粉笔灰…”这也不算是撒谎吧!当然,骆骁是不会承认,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走过来,还上手了!   殷宁闪着眼眸,转身背对着骆骁,声音带些误会的歉意:“谢谢!”   骆骁看着眼前的后背,藏在白衬衫下面,是他想象过许久,却没能亲眼见证的身体。痛苦啊!他扭头滑了滑喉结,左手拉住不受控制几乎附上眼前的后背的右手。   殷宁因为没有等到预期的动作,回头看向骆骁:“没了?骆骁,谢谢你!”   骆骁立刻抬手打断:“别,还有!还有!”说着他继续轻拍那后背,殷宁啊,你自己送上门的,不是小爷占你便宜,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他轻轻拍打着殷宁的后背,宽肩,有肉,却不肥厚柔软。隔着衬衣看,不觉得,上手他才发现,对方居然一点儿都不纤细柔弱,背肌摸起来比自己还要结实,这个认知让骆骁坚定了锻炼的信念…   他拍的心猿意马,一下一下拍打变成抚摸而不自知,思绪早已跑到不知道地球的哪端,直到手上突然一空,他才猛然回过神,刚刚干了什么……   殷宁已经转过身,疑惑的看着骆骁提醒:“没那么多吧!”   被抓包的骆骁笑的有点儿尴尬,却很快用厚脸皮掩盖过去,那点儿尴尬消失不见,只剩下后知后觉的微笑:“哦?哦!没注意到,打疼了?”心底却在咆哮,卧槽,我刚刚在想什么鬼…   没有给殷宁回答的时间,骆骁直接甩开杂念,拿出准备好的卡片,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写了诗,你帮我看看。”   骆骁把卡片放到殷宁手中:“你慢慢看,下回再说!”说着他转身就走了。   他走的比较急,一边掩饰着自己突然的紧张,一边掩饰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尴尬。   卡片的正面是云层错落有致的重重叠压而下,一轮红日破云冲出,满是云彩的天空占了明信片2/3剩下的,是广袤无际的西北大漠。   殷宁看着手上的明信片,好一副“大漠日出”,翻过明信片,他看着背后的空白处:   四言小诗在明信片背后的空白处。骆骁的字,虽然没有那么大气磅礴,却是工整认真的,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练习过的字,有着他的性子中的严谨和张扬,张扬更甚:   (一)   我是骆骁,   是个男人;   骆错有致,   骁勇无敌。   薄薄的明信片在殷宁手中翻来覆去,转了好几个圈。殷宁抬头看着正好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骆骁的背影,突然他噗笑出声。骆骁,你终于紧张了吗?很好的开端。   殷宁抱着课本,破天荒的没有一边走路一边看书,而是迅速的走回寝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明信片。   他想象过很多种骆骁可能用来勾搭自己的方式,却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是用这么文气的方式。   偶遇却不说话,不靠近,不搭讪,这是每个人都会使用的心理战,以退为进的根本战术。然而以退为进是为了进,渲染是为了进攻。他的书里也是这么写的,所以这并不算什么本事。让他期待的是这些套路之外的心思。   他是真的很认真的期待了一番对方的进攻的。被那样一双盯着食物的狼的眼神盯着,让他想过对方的进攻可能出现的很多种激烈方式,哪一种怎样的激烈方式,他都有准备,却独独没有想过,对方居然…   他把眼睛贴在明信片上,骆骁居然投自己所好,用文字进攻。虽然是歪诗,但是对于金融专业的人而言,这种级别的歪诗,也是不容易了。   一个文字爱好者,被非文学专业的人用文字追求,殷宁的心底不由自主的一暖。这个结果始料未及,却不失为最合适的花活儿。骆骁果然清楚明白并且擅长“追求”这项活动中的各种诀窍。   投其所好,靠近对方,像是花费了很多心思在对方身上一般。骆骁,如果我不是清楚的知道你这朵高岭之花其实是游戏花丛的花蝴蝶,肯定这会感慨涕零的立刻投怀送抱了吧!   他拿下遮住眼睛的明信片,露出一双清明冷静的眸子,花活儿他也接受,肯用花活儿,至少也说明对方也是上了一份心,用了一分真了。   白净修长的手重新盖上那双眼眸,殷宁轻笑出声:“白痴骆骁,还敢说自己‘骁勇无敌’这样的烂诗,也好意思拿出手!”   笑过之后,殷宁灵机一动,他打开专用的笔记本,开始敲字。   骆骁故作轻松的离开教学楼,又带着一手的汗津津跑回寝室。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投对方所好的讨巧,被误会成了惯犯手段。   ☆、上(10)   相反他破天荒的有些着急,期待着对方的回复,或者回答。殷宁会回什么呢?会不会也写一首相对的诗?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诗那么白痴,那么蠢,就会被突现出来!   这个时候,骆骁才开始觉得,写诗勾搭一个文学系的研究生,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行为,他觉得自己肯定会被虐的像跳梁小丑一样!   这个认知让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懊恼的打滚,不行,我要拿回来,不能这样下去!这么想着,他猛的坐起来,不知道是第几次撞到上铺的床板,他“嗷呜”一声抱着头重新倒下,重新再床上打滚。   “我就是爱音乐,别叫我停下来~”他的碎碎念被手机铃声打断。   “我就是爱唱歌,呼吸打着节拍…”骆骁摸索着拿出手机半天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对方显然清楚的知道他接电话却不说话的习惯,所以对方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杠着。   最终还是骆骁败下阵来:“说话,骆黎,不说我就挂了。”   骆黎这才笑出声:“你知道陈氏的子公司吗?我应聘了总经理助理,而且,我进入下一轮面试了!”   骆骁无奈的叹了口气:“骆黎,你有病吧!直接回自家公司工作不就好了,还非要出给别人做什么助理,非要被人使唤你才高兴啊!在自己家随便指点江山,干嘛去看人家的脸色!”   骆黎立刻提高了声音:“你懂什么,我可是陈皓清的助理了!”   骆骁打了个哈欠:“陈皓清?谁呀?你男人?”   骆黎呸了一口:“骆骁,别玩儿了,啊!你可是要接家底儿的人,连陈皓清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以后怎么混,得把老爹那点儿家底子全败光了吧!”   骆骁没来得及说话,骆黎继续说道:“你自己查去,还有,陈皓清现在还不是我男人,但是,他以后会是你姐夫!我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骆骁眯着眼睛,陈皓清?他确实不知道,但是这个名字他肯定见过,也听过,可是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来着?耳边还在碎碎念,让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已经不想继续听自家姐姐说男人了。她居然为了追个男人,放着自己家的公司不管,屁颠屁颠的跑去倒贴做助理。他完全无法理解她!   在骆黎不啦不啦了一大堆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才又说了一句:“哦,一个男人而已,别太认真,感情么,总是认真的那个被伤的。”   骆黎一听这话,反倒安静了下来,半晌才又开口:“我比你大四岁!知道的。”   骆骁笑着收起手机,也收起那不像他的成熟稳重,他重新像个孩子一般在床上打滚。被骆黎这么一打扰,他已经忘记自己的后悔,只是执念着自问:殷宁,你可是中文的,看得懂吧?看的懂吧?看得懂吧???!!   周末过的很平静,骆骁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周一的课也很安静,骆骁依旧在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掩藏着不很明显的期待。   相比之下,殷宁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继续课程。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了,那就是他一下课就走了。   骆骁看着消失不见的人,有些弄不清楚是怎么个意思了。这是…不回复了?   他的心被提了个七上八下的,站在座位上 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了。来回几趟,他想明白了,拿着自己的课本也离开了教室。不回就不回,本来就是小爷在勾搭小绵羊,一勾搭就成功了,也太不值当了!书上也是这么说的,“难啃的骨头才是精华集中的骨头!”这么想着,骆骁也就再接再厉的继续偶遇。   殷宁原本看着对方上课时候那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全没了给明信片那些的紧张,甚至让人看不出期待来!他有些不甘,虽然本来打定了主意,隐隐却有些不安。   然而,一份感情能走到哪一步,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这是两个人的事儿。   被骆骁的淡定带来的不安,在周二的晨读偶遇中消失不见,殷宁看着晃动的水杯边儿上花哨的书包,勾了唇角。很好,没有因为我不回复,就掉头就走。   不过,我并不是没有回复,只是没有让你知道而已。骆骁,想看回复吗?那你就再努力一点儿吧!   两人的相处没有改变,一切如常,都像以前一样,上课,一个在讲台上,一个在第一排右手边第一个位置;晨读,一个在小树林的一角,一个在那一角的一颗树边儿;早餐的鸡蛋,一个在排队,一个在前面或者后面三个人以内的地方站着一起排队;图书馆,一个坐着,一个坐在另一个的对面…   周五的课后,殷宁如之前一般准备离开,骆骁却意外的出现在眼前,并且又拦住他:“这个呢?”说着他将手中的卡片放在了殷宁的课本上,转身离开。   关于周五,殷宁是有期待的。事实证明,这个期待很正确。骆骁果然不负所望的送来了第二张明信片。   虽然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来骆骁有任何的紧张之类的情绪外漏,殷宁却很高兴,他很高兴骆骁没有放弃。   这一周以来骆骁虽然掩盖的很好,殷宁却看的清楚明白的发现对方的情绪波动。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究竟剩发生了什么事,变的有些低沉了,却没有放弃继续勾搭自己,这才是让殷宁最高兴的地方。   依然是一张西北的明信片,虽然上一张是大漠,这一张是戈壁,却看得出来两张是一套的,殷宁眯了眯眼睛,看着荒凉的戈壁滩上那半排白杨后的一抹孤烟,这是,“大漠孤烟直”,殷宁蹙着眉勾了唇角,骆骁,你这是…给我一套明信片的机会吗?   他翻过明信片,看向背面的空白处,依旧是骆骁工整的字迹:   (二)卜算子   我住五号楼,你在三号楼,中间隔着四号楼,时常想炸楼。   五号是五号,三号是三号,五号总压过三号,你可明白否?   殷宁顿时一口呛住,赶紧把明信片藏在了课本中,对前来关心的学生笑,继续咳着断断续续的说:“没事儿,没事儿,被粉尘呛住了…”   他几乎是抽着呛红的脸颊回到寝室的,他很想立刻马上就把自己心底的那点儿吐槽的冲动发泄出来。   不发泄不行啊,这人写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可是,他没能发泄,因为他意外的看到了陈涛,他也就不得不的隐忍了自己的想法,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陈涛,希望他赶紧离开!   突然被殷宁看着,陈涛有些莫名:“禽兽,你干嘛?不要打我的主意!”   殷宁无奈:“你想太多了,我在想你怎么还不出去。”   陈涛盯着殷宁:“你够了,寝室是咱两个人的,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为什么要出去。”   殷宁说:“你影响到我了。”   陈涛撇嘴,这个问题上,永远都是陈涛输。殷宁有些洁癖,陈涛却总是不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所以他只能讪讪的转换话题:“你那个学生怎样了?”   殷宁有些意外,防备道:“什么学生?”   陈涛狡黠的笑了:“别装了,我看出来了,你不就是想勾搭那个叫骆骁的学生才去教书的!不然我怎么会叫你禽兽殷老师!目的不单纯!快,跟我说说!”   殷宁被抓包,既不承认,也不脸红心跳,没事儿人似得抵赖:“瞎说!我是因为学校排不开课…”   陈涛一脸你继续装的撇嘴:“你别说,那小孩儿长的真好看,你眼光好啊!”   ☆、上(11)   殷宁眯着的眼眸散发出危险的光,陈涛蹭了蹭自己的鼻子,轻咳了一声:“我没见过那学生,我乱说。”   他道了歉,立刻就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净,问道:“对了,周日有安排没?没有的话陪我去招聘会呗,我不能再继续考下去了,得找工作了!”   殷宁收了脸:“不去。”   陈涛赖着:“我没有出过门儿,需要你帮忙,我找到工作以后,肯定就搬出去了,你看…”   殷宁直接打断:“好。我陪你找工作,你搬出去。”   陈涛乐了,虽然对方是想撵他出去才答应的,他还是很高兴!他张开嘴准备说话,殷宁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继续说:“现在,立刻,马上,你出去。”   陈涛扁着嘴,切了一声,想着周末要对方帮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转身去了隔壁寝室。   宿舍终于重新安静下来,又是他一个人的了!殷宁赶紧抽出刚刚收到的明信片。   最初的那份吐槽心情已经被陈涛搅和黄了,他这会儿剩下的就是很想笑,这个骆骁,还好意思说填的是《卜算子》。   卜算子最为出名的,不过那几首,而其中最者,当属《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人填词,还少字!殷宁有些苦笑不得,这么鲜明的意图,让殷宁心下稍安,思索片刻,拿出抽屉里的铁盒。   盒子里有一套明信片,和两张散放的明信片。   散放的两张,一张是骆骁送过来的那张《大漠日出》,另一张是万里雪飘,白茫茫的一片,天地相接,飘雪的背后确是鹅蛋黄一般的太阳,看不出是日出还是日落,却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角落是图片的名字《漠河以北》。   这一张散放的明信片和那那整套的明信片,很明显是一个系列,或者说,很明显,《漠河以北》是那一整套中的一张,而这一整套,是珍藏版的东北经典纪念明信片。   殷宁从那一整套中抽出一张,拿出自己的钢笔,对着《大漠孤烟直》上面的那首歪诗,在背面空白处,对应填上一首,四张散放的明信片和那一套明信片一起重新放回铁盒,殷宁无意识的用手指敲了敲铁盒,微笑着打开笔记本,乐呵呵的继续敲字。   周末的招聘会,难得的让殷宁有些不一样的感受。陈涛的专业课很精通,然而,那专业太偏门,并不好找工作。几番考量下来,陈涛觉得还是继续考试比找工作来的容易和现实,而这样的决定让殷宁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他当初任性的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却从来没有考虑过现实问题,他以后的工作应该找哪个方向的?怎么养家糊口呢?他不可能一辈子写书,也不可能一辈子揪着那些百年前的东西不放手,留校任教或许真的是条出路,可是…   殷宁难得的犹豫不决了,毕业,择业,人生的岔路口总是让人这么的难以抉择。   然而,这难以抉择却在第三张明信片到手后,被殷宁定了下来。   他现在每天都能看到骆骁,虽然彼此都不说话,少数说话的时候也就是一句:“这个呢?”   他却明显的感觉到,两个人的心态都在发生着变化。   殷宁在变,初衷和目标都没有变,但是他却期待着骆骁能够更加坚决,更加肯定,也更加迅速一些。   然而他的理智还是非常清楚的知道快的结果很有可能,不,快的结果肯定是变成了快餐,小火慢炖才能熬出好滋味。   相比殷宁,骆骁的想法简单的多,他平静对待,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走,小爷不信你不上钩。   他给出的第三首更加的直白,也更加的挑逗,骆骁是有些得意自己的作品的,甚至觉得自己将“污”这件事发挥到了一种极致。   如果是第一首是人物介绍,那么,第二首就是目标函数的彰显,而第三首,则是推导出目标函数的必要步骤。   殷宁看着精美的明信片背后空白处填写的那一首《殷宁》,眼角直跳,这个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掏出手机拨通,他讲话非常随意,张嘴就是两个字:“稿费!”   电话那头是好听的男声:“贝勒爷,您最近好速度!”   殷宁嗤笑一声:“拖稿,你啰嗦,提前交稿,你也啰嗦,再啰嗦,我换公司。”   电话那头的袁来立刻开哄:“别呀,爷,您走了,奴家可如何是好!”   殷宁好笑道:“先把稿费给我。”   袁来立刻正经起来:“马上。我说殷宁,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缺钱了?”   殷宁随便嗯了一声,一看短信收到稿费的通知,立刻切断:“收到了,挂。”   电话那头赶紧喊住:“等等,啥时候碰头,拉下一本?”   殷宁吸了吸鼻子:“后天。”   对方明显一愣:“你真缺钱了?别是有了什么不好的习惯了吧?”   殷宁想着对方说的不好的习惯是什么?吃喝嫖赌抽?自己都没有。   只是……殷宁笑了,他只是想好好的赚钱养家而已。   但是,殷宁没有说出口,也不会说出口,他只是胡乱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他又重新看着手上的明信片。   秋季的胡杨林,照应着的是西北的金色,金灿灿的一大片,恍惚了人类的眼,背面的空白处,依旧是熟悉的工整字体:   (三)殷宁!我要和你相会,月上柳稍时。月牙弯,星子稀疏,微风习习,小树林,围墙边,吟咛不停歇。   殷宁扶着额头叹息,抽出一张东北明信片,挥笔填了一首,一起放进铁盒里,铁盒下面,压着一张房产介绍。   伸了个懒腰,殷宁狠狠的打了个哈欠,脑子里却是那一首《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骆骁啊,你填这一首,是认定我了吗?殷宁闭上满怀期待的眼睛,明明想勾引对方勾搭自己,结果,还是自己先魔障,先迷失了自己的心!   果然如自己的书中所言:请君入瓮的诱饵宝石,莫过于自己的真心。   骆骁看着自己手上的明信片,这是第四首了,从第一首开始到现在,殷宁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复。说信心满满,那是骗人的,骆骁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殷宁是怎么想的。   这一个月以来,自己的歪诗是越来越直白,越来越胆大,越来越公然的调戏,可是架不住对方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骆骁想着该如何策略的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林溪推着喊了一声骆骁:“诶!”   骆骁回过神儿,看林溪:“怎么了?”   林溪无奈的咬住殷红的嘴唇:“我说我搬出去的!”   骆骁愣住了,虽然两人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而且清楚明白的知道彼此,但是,林溪从来没有想过要搬出去,这次却来的这么突然,骆骁想都没想,直接问了:“怎么这么突然?”   林溪轻笑:“突然吗?不突然吧!是你自己最近太忙,根本没空注意我。”   这话骆骁不爱听了,林溪不是自己的谁,为什么要注意他?虽然这么想着,骆骁这次却用了脑子,没有脱口而出,反而抬眼,看着林溪。林溪在骆骁的注视下,红了脸,也显得嘴唇更加红了。   面对骆骁的注视,林溪还是会紧张,说话有些结巴了:“你…你看我干嘛?”   ☆、上(12)   骆骁抬手摆了摆:“祝你幸福!”   这次换林溪愣住,眼睁睁看着骆骁抱着课本走出寝室。   他盼了这几年的露水情缘都没有过,如今自己要离开,对方还能说个“祝幸福”,他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然而,路是林溪自己选择,林溪选择的这条路上,没有骆骁。   这一个月来,骆骁的心思全部在勾搭殷宁上,他虽然知道林溪偶尔夜不归宿,却没有想到对方是直接就要搬出去了。   想着室友都成双成对了,自己还在苦逼的单方面勾搭道路上修行磨炼,觉得自己不是一点儿的可怜。   不过,骆黎似乎也进展的不太顺利,想着这一点,骆骁有点儿高兴,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单相思。   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自家姐姐跟自己一样,念叨的人一点儿回应都不给,自己居然还开心。想起周末和骆黎聊天,说道追男人这件事的时候的愤愤模样,骆骁自己也笑了。   确实困难,有些男人,看着聪明,实际上却蠢的不得了,根本不懂别人的用心良苦!他虽然没有像骆黎那样周全主动。   可是,他也是安排、策划、算计着各种偶遇和约会的!   想到这里骆骁顿住脚步,不对,还没有正式约会过呢!得和心上人约会,哪怕是一起从图书馆走到食堂,然后各自排队打饭,也必须约会。怎么可以忘记这么重要的一条!   打定了主意,骆骁又提起脚步,开始规划怎么约,才能既不突兀,又不会被拒绝。他完全忽略了自己对殷宁关于“心上人”的定位,也完全忘记自己曾经在殷宁身上画了两个大叉。   殷宁站在讲台上,余光瞟着第一排最右边趴在桌子上发呆的那个在阳光中闪耀的人。骆骁难得的亮着小狗一样的渴求眼神,正眼巴巴的看着殷宁,看的殷宁心里一紧,恨不得立刻跑过去顺毛,好不容易他才生生管住了自己的脚。   骆骁明显感觉到殷宁似乎准备往自己这边走,却中途停了脚步,有些意外,又多了一些期待,殷宁这是,心疼小爷了?这个想法立刻马上让骆骁重见曙光。   虽然,只是那一瞬间,而且还很有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骆骁不介意让自己就这么以为着,哪怕是自己哄自己的,他也很开心的跟自己说,哦,这一个月,不是一点儿回音都没有的,小样儿,小绵羊还是有点儿良心的,不是坚不可摧的。   殷宁管住了自己的脚,心有余悸的瞥着骆骁,看骆骁似乎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模样,顿时舒了口气,很好,又进一步。   这一个月来,两个人之间像是一场拉锯战,骆骁有骆骁的张良计,殷宁有殷宁的过墙梯。骆骁老神在在的一路埋下不少坑洞,等着殷宁自己往下跳。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坑洞都在殷宁掩藏架空的大坑之上。   骆骁等着殷宁先一步进入圈套,殷宁却等骆骁自己踩空伪装好的陷阱。   两人不停的偶遇,却不靠近,似乎,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般,似乎,谁先打破这平衡,谁就被动了一般。   可是这样子僵持一个月,依着两个人这样温吞的性子,谁都不动,就可能是僵持一辈子。   殷宁的计划可不是让骆骁念叨一辈子却求而不得,他计划的所有这些,都不过是期待着前奏波折绵长一些,对方上心多一些,后劲儿雄武有力一些。   哪怕以后吵架分歧,念着各自花过的心思,也不至于轻易就说分开。   然而这上心不上心的点点进退,却不是真的可以完全掌控的。如果骆骁对他的心思依然像最初一样,只是好奇,玩玩就过,那他的这一番心思,也是白付了。   难得的被小伤感侵袭的殷宁,一瞬间低落了情绪,他转身对着黑板板书,对着学生们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清爽干练,骆骁却生生看出了寂寥。   骆骁被自己的想法激灵到,一时间,讲课的没心思讲课,本来就不太认真听课的完全没有听课,各自怀着心思,等待下课铃响。   原本没剩几分钟就响的铃声,似乎煎熬了两人一个世纪,终于响了起来。殷宁一如往常,安安静静的盯着课本,骆骁却看见平静的表象下,原本从来舒适缓放的手,隐隐半握成拳。   这个发现,让骆骁更加着急,铃响的一瞬间,不再如往常一般走过去,而是立刻起身,从课桌上翻出去,他几乎是瞬间移动到殷宁的眼前。   同班的同学像是没有看到骆骁的迫不及待,又或者他们只是习惯了每周五下课,骆骁都会和殷老师沟通,他们只感慨着这人这移动的迅速,齐齐倒抽了口凉气,又一如往常。   殷宁拍着身上的灰尘,猛然看到眼前的人影,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垂眼看到骆骁略带紧张的关怀眼神,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骆骁紧紧的盯着殷宁的脸,满眼都写着一句话,事实上,骆骁也脱口而出的说出了那句话:“诶,你怎么了?”   两人听着彼此同时问出的话,再细看对方的脸,似乎一瞬间剥开迷雾。   殷宁微勾了眼角,眸中带着喜悦。   骆骁看着殷宁脸上些许的笑意,放松了心情,他仰着脸给出了大大的微笑,一改原本的高冷路线,他看起来像只讨巧的猫。   殷宁伸手,在骆骁的头顶拍了一下,骆骁立刻走上讲台,一改自己矮了十多厘米的劣势,自然而娴熟的帮殷宁拍落身上的粉笔灰,顺手将明信片偷偷放进殷宁的课本。   头一次,他不是自己头也不回的先走,而是等着殷宁收拾好课本,两人一起离开教学楼。   看着骆骁的变化,殷宁坦然接受,心里满满的欢喜,溢出眼窝。他才想着不知道还要拉锯多久的战场,就这么突然间改变了!他忍着自己的愉悦,安静的走在骆骁的身边。   骆骁一改往常张扬的笑意,闲庭漫步在殷宁身边,虽然都不说话,氛围却是出奇的祥和。   感情的天平上,哪里真的有输赢?无论谁先走一步,都会变得不平衡,既然产生了不平衡,就会带来争论,带来不和谐。   所以谁先走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在往前走的时候,你也在往前走。无论是一大步还是一小步,我们总是维持着平衡不翻到,而两个人却能够和谐的越来越靠近彼此。   停在三号楼的岔路口,骆骁还在想着送过去会不会太明显太矫情的时候,殷宁先挥了手:“五号楼不用拐。”   骆骁扯线木偶般点了头,直接走向五号楼,殷宁看着消失的背影,抽了嘴角:这人真的是游戏花丛的花蝴蝶吗?这么明显的欲迎还拒都看不出来!   殷宁摇着头放开脚步,快速走进寝室楼,他还惦记着被对方放进课本里的东西!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步四个台阶的奔上楼,关上寝室门,快速抖出课本里的那张明信片,破天荒的他没有看明信片的图,而是直接翻手,迫不及待的看背后空白处的熟悉字迹:   (四)鹊桥仙   白色衬衫,休闲西裤,衣襟压进裤腰。好想掀开衣襟角,观赏遐想风光。   指节白皙,弯弯嘴角,笑颜绽放心跳。春光无限何需让,我送你看天堂。   殷宁惊异的看着手上的污诗,任其飘到桌子上。   他震惊的说不出话,合着自己每天站在讲台上,就这么被人歪歪着无限遐想,春光无限,还送上天堂!   饶是淡定冷静如殷宁,也没办法对着歪歪自己的污诗笑出声了!原先那些只是打油诗或者歪诗的话,这个开始,绝对是污了,绝对的小黄诗!   ☆、上(13)   这人真的是金融的?不是中文的?明明写着挑逗,还莫名其妙的有几分美感。一想到自己居然对这样的小黄诗用上了美感这个词,殷宁自己就先打了个寒颤。   好好的鹊桥仙,就这么被玷污了,这个人还是不要写诗了…想到这里,殷宁好笑的放下手中的明信片,全身放松的的摊在自己的座位上,这个骆骁,又掉格,下次上课讲诗词格好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想想刚过去没多久的七夕,这个也算是应景。   他违心的夸赞着,才不管什么过去一周就已经属于过时的东西!何况过去一个月!他伸了个懒腰,弯腰拿出铁盒,放进一张西北经典,抽出一张东北经典,挥笔填词,还是对应着骆骁掉了格的词。   他把玩着一张张散放的明信片,四张西北经典,四张东北经典。殷宁悄无声息的笑了,他手上那一整套东北经典几乎过半,骆骁手上的西北经典,也过半了吧?   在殷宁想着骆骁手上剩下的明信片时候,骆骁正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他数着桌面上摊着六张西北经典,懊恼着自己怎么就那么蠢,没有发现对方的欲迎还拒,居然就傻呆呆的自己走回来了。   然而,懊恼归懊恼,骆骁也清楚的知道,当时的情况,不能更进一步了,能一起走就是很大的进步了,教材上写的很清楚,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林溪说是搬出去,却一直没有行动。   骆骁有些呆愣的看着斜对面的床铺,他咋把着嘴,关掉刚刚看完的最新更新,顺手收拾了桌面。   随便吧,一个人也挺好,没准儿,还能带男人回来~这么想着,骆骁立刻又精神起来,带男人回来,当然就是殷宁那个男人。   他想象着殷宁小绵羊娇羞无限的在自己膝下承欢的模样,他淫荡的笑出声,直接笑过了头,不受控制的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过分的得意后,果然就是意想不到的低谷,骆骁收了笑,扶着自己摔疼的腰,拎着书包出门。   家就在本地的人,能被准许出来住宿就已经不错了,周末再不回家,就算老头子不说什么,家里那个姐姐也会直接踢着高跟鞋蹬过来。   所以骆骁很乖巧的每周都回家。公司有事,就协助父亲,公司没事儿就陪姐姐聊天打游戏。当公司父亲姐姐都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可以说学校有活动,自由安排,这也是一家人不成文的规定。   老头子和姐姐都宠着骆骁,却不会溺着骆骁,这也是骆骁虽然骄傲自信甚至自恋成灾,却没有任性妄为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原因。   骆骁可以嚣张可以跋扈,却不会藐视或者漠视他人。   家里的阿姨早早的做好了饭,老头子有应酬不在,骆骁正打算偷笑,却看到在飘窗喝闷酒的骆黎。   在骆骁看来,骆黎根本就是女神的化身,漂亮这些外在的就不说了,关键是她成绩好,性格好,聪明,而且有责任有担当。骆黎在骆骁的眼睛里,完美的天上有地下无,根本就是坠入凡间的天使,来历练人生的仙女。   如果一定要说什么缺点,那就是太完美,她什么都做得好,她的存在根本就是为了打击人类而存在的存在。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骆黎,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着淡淡的哀伤的骆黎,那个骄傲自信的骆黎,居然在飘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让骆骁的心下一就疼了。他放下书包进了飘窗,靠在另一边,给自己倒一杯红酒,抬手和自家姐姐一碰,抿上一口。他安静的陪着骆黎,等待着骆黎自己开口。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骆骁满满抿完手中的红酒,以为骆黎什么都不会说了的时候,骆黎却突然开口:“骆骁,我觉得自己好失败。”   能开口,就好,能开口,说明还有救。骆骁心里高兴着还好骆黎没有走死胡同的同时,思量着这句话的使用范围。   骆黎从小到大都很顺利,都是标杆的存在,身为女人这件事都不会让骆黎有任何矮男人一头的想法,这样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失败,让骆骁联想到之前的电话,感情问题吧。骆骁开口试探:“怎么就失败了?工作不顺利吗?”   骆黎抽着鼻子:“顺利,我把什么都弄的好好的,该我做的我做的好好的,不该我做的,我看到了想到了,也做的好好的…”   骆骁突然很想说一声:这说明你做的太好了。他却没说出口。骆黎迟早要回自家公司,在别人那儿学习历练,当然要多经历一些,才能更好更完善的处理自己家公司的事情。   骆黎没有等骆骁说话,继续自说自话:“他真的很好,会温和的微笑,也会夸我,还会对我说谢谢,给我涨工资,可是,可是这些,不是我想要的!你明白吗?他只在工作上认可我!”   最后一句话让骆骁失了语言,能在工作上认可,甚至是对员工说谢谢,这倒真的是个好老板,也说明是个好人。可是,你们的交接点就是工作啊!   骆骁有些无奈:“骆黎,他是你老板,工作上认可你,说明你做的很好,能在工作上认可你,这不是挺好的吗…”   骆黎打断骆骁的话:“不好,我在追求他,想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帮助他,不仅工作上,还有生活上!”   骆骁看着骆黎,她抬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水渍:“我没有真的开口,所以他没有真的拒绝。但是,我走不进他的生活,一直被隔绝在工作中。”   “骆骁你知道吗?他真的很好,不抽烟,除了不得不的应酬他也不喝酒,也不喜欢在外面过夜生活,他只有加班的时候才喝咖啡,不加奶,不加糖,最多两杯。”   “喝了两杯以后,如果工作还是没有完成或者不能继续的时候,他都会放下工作,回家去。而不是像别人那样,喝一夜的咖啡,加一夜的班。”   “那么着急着回家,我都怀疑,他家里是不是有了人了,心里是不是有了人了。不然,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怎么会这么隐忍克制的关注着健康,会选择享受人生的美好,知道珍惜爱惜自己?”   骆骁抽着脸颊,眼睛直跳!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确定不是遵守清规的出家人?骆骁虽然才二十一,也知道男人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规矩住自己的人。真这么自控的话,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心里有人,另一个嘛,就是不行。   可是陈皓清心里会有人吗?什么样的女人会比骆黎更好更优秀更吸引人?   “骆骁,你说,他这样的人,真的是人吗?怎么会把自己控制的这么好,什么都刚刚好,在正好的范围内?”   骆黎一口气说了很多,全是陈皓清的好,这让骆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人眼里的另一个人,越完美,越陷得深。   随着陈皓清的强势回归,骆骁已经完全记起了这个人。那个传说中的陈皓清,天生的商人。这人不应该是唯利是图冷情冷血的冰块儿吗?这样的人心里怎么会有人?而这样的人怎么到了骆黎嘴里,就成了世纪男神了!   他顺着对方的话轻笑:“这有什么,能管理好自己,对自己严格要求的人,更容易成功啊,说明这个陈皓清是个中翘楚,你眼光好,看上了一个好男人。”   骆黎也笑了:“可惜,油盐不进,再好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就不好!”   ☆、上(14)   “那是,怎么着都得是自个儿的最好!”骆骁看着骆黎的笑,问:“那他是不是家里真的有人啊?”   骆黎扁着嘴:“没有。他一个人住在绽放,我只知道他住十八楼,他父母都在国外,他也不回父母家,就他自己一个人。”   陈皓清果然没有别人!   “该不会偷偷的带什么人在家开home pa 吧!”骆骁本能的觉得可疑。三十岁独居的男人,不可能这么洁身自好,尤其还是事业有成,名声在外的成功人士。就算他真的洁身自好,也总该有生理需求吧!   骆黎闻言,立刻变脸,抬腿就是一脚,踢在骆骁腿上:“乱说,我偷偷查过监控,除了公司必须的一些活动应酬,他从来不参加别的活动,也不会自己去酒吧,他一下班就回家,怎么可能开home pa,你以为他是那种混账二世祖吗?别傻了,他可是陈皓清!”   这人还偷查过监控!简直可笑!骆骁撇嘴:“行行行,他好,他了不起…”想想他觉得不对劲儿,翻身靠近骆黎提醒道:“骆黎,你别傻,我跟你说,你想想,快三十的男人,没有对象,成天一个人,不是心理变态,就是不行,你确定还要他?”   天知道,他如果知道将来,不,很快他就会见到陈皓清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在人家背后说这句坏话的!   男人不行分两种,一种是对什么都不行,还有一种是对其他都不行。无论哪一种不行,都不是骆黎乐见的结果。这简直就是在说,骆黎没有魅力!   她直接被冲击的气傻了眼:“骆骁你个混蛋,他要是不行了,你就是个站不起来的怂货!”   这一噎直接堵住了骆骁没说出口的其他猜想,骆骁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指着骆黎,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还是我姐姐吗?居然咒我站不起来!你要不是我亲姐姐,我现在就站一个给你看!”   骆黎也来了气,跟着站起来,插着腰立在骆骁对面:“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来呀,现在就脱,站一个给姐瞧瞧,还嘚瑟的不是你了,居然敢说陈皓清不行!”   骆骁当然不会真的就这么脱了裤子站一个给自己的亲姐姐看,他仍旧气着骆黎的偏心:“不过是个男人,瞧瞧你这样子,为了个心里没你的男人说自己的亲弟弟不行?绝交!我告诉你,我生气了,骆黎,咱俩绝交!”   骆黎抬手一巴掌打在骆骁头上:“绝交,来,绝交啊啊!男人怎么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没我,他夸我了,跟我说谢谢,还给我涨工资了!”   骆骁躲着打过来的巴掌跳脚,语气甚是讽刺:“别傻了,真当自己人了,谁还说谢谢?谁还涨工资?巴不得以后不用给工资,直接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你!我告诉你,别犯蠢,他这就是心里没有你,无论他有没有别人,反正没有你!”   没错,这就是骆骁要说的话。无论陈皓清究竟行不行,反正,面对这么完美的骆黎,他不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念头在骆骁的脑子里打了个飘儿,他没抓住那一晃而过的想法,反而被骆黎抓住了。   骆黎火大,她被这些刺耳的话气了个够呛。她抓住骆骁的一只胳膊不放,两人拉着手互相追逐躲避。明明是在打架,看起来却更像是在玩耍。   骆黎追不到人,灵机一动,他停住脚步。骆骁却没停住,他一头撞在骆黎身上。骆黎一个翻身,就把骆骁推到在地,坐在骆骁身上:“那我也是离他最近的,他偶尔还会对我笑一下!”   骆骁反抗无效,他也挣扎不脱骆黎的压制,只能大声反抗:“那又怎么样,能说明什么?你这么好的员工,不给你笑脸,让你更加卖力的工作,难道要压迫打压苛刻排挤你?他是傻子吗?那微笑真的就是微笑吗?骆黎你心里肯定明白,那就算是微笑也是老板对员工的鼓励,而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微笑!你这个蠢女人!”   不等骆黎张嘴,骆骁接着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对有情人的微笑,什么是对心上人的微笑?不懂就去看看韩剧,那里面可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骆黎失了声,也松了力度。   陈皓清的笑,确实带着隔阂,不是真的隔阂,而是很明显,不是男人的微笑,而是奖励的夸赞。他一个人的时候几乎就是木着脸,像是除了木着脸,再没有其他表情一样,这个认知让骆黎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一点儿希望了。   骆骁顺势推开压制着自己的骆黎,看骆黎一个人发呆,他又心疼了。他抬手把自家姐姐揽进怀里,开始安慰:“好了,一个男人而已,你这么优秀,还怕没有好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要把心完完全全的交出去,无论如何,都不要把心交给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懂?”   骆黎靠着骆骁,不说话,骆骁抱着骆黎摇晃着身体哄着怀里的姐姐,虽然是姐姐,优秀的不得了的姐姐,遇上感情问题,也不过是个女人,傻女人。   他那几句话,是提醒骆黎的没错,又怎么不是提醒自己的呢?   那个男人也会微笑,却似乎还没有一次是对自己微笑,似乎到现在为止,对方都只是因为当时的情景,正好需要微笑,所以微笑了。   骆骁对自己嘲讽的笑了,说骆黎傻,自己不是也挺傻的?这一场追逐的游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味道,明明是在挖坑埋人,自己却画地为牢了。   那本书分明在教他捕获人心,他怎么偏偏自己先陷进去了!   好在发展却依然保留在可控制范围之内。只要还在可控制范围之内,也就可以了。   骆骁刨着睡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看着自己的睡衣发呆,抽着嘴角安慰自己,依然可以控制?梦果然很美好!   他爬起来给自己冲个凉水澡,一边提醒着自己可控制范围,一边忍不住的加快步伐,加快手段的计划着让梦成为现实,尽快拿下殷宁那只小绵羊。   周一的第一节课,殷宁看着一改以往的没睡醒,迷糊趴着的骆骁,眼睛抽了抽,这个骆骁,这是又想到什么新花招了?   整堂大课都被人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尤其是他还收到过对方信心十足要带他去天堂的言论,绕是脸皮厚如殷宁,也觉得骆骁这是擂着战鼓,在准备最后的攻击了。   一想到自己明明衣冠楚楚的站在讲台上,在对方的脑海里却是那样一副形象,殷宁就抽的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骆骁并不自知自己那首小黄诗给殷宁带来的冲击和影响,他的眼睛看着殷宁,脑子里却是梦境中的旖旎,时时刻刻都按捺不住把对方拥抱在怀吃干抹净的念头,只能任凭着这念头随意飘飞。   于是,这样近距离的相处,对双方而言都成了煎熬。   好不容易打了下课铃,骆骁照旧一个翻身,转眼到了殷宁眼前。殷宁依旧本能的往后退半步,疑惑的看着骆骁:“怎么了?”   骆骁斜拉着嘴角:“不怎么,就跟你一起走走,送你回寝室。”他确实没打算怎么着,他只是想加快脚步了。   春色趁早,他饿了,想快点儿吃到美食了。   殷宁假装没有看到骆骁往课本里放明信片的小动作,任由骆骁拍干净自己身上的粉笔灰,抱着自己的课本往外走。他掩饰着克制不住勾起的嘴角,赶了两步,跟着骆骁身边,两人一起往三号楼方向走。   ☆、上(15)   他这么快就要跟自己回寝室,关于这个发展,实在出乎殷宁意料之外,又让殷宁乐见其成。   毕竟,男人勾搭人的戏码,前戏越长花的心思越多,感情也越深,却躲不过男人的本能:对性的需求,永远比对情的需求来的直接,来的直白。   有了感情基础,才能长久,但是,不可忽视的现实,有了性,才能巩固感情基础。   殷宁平静温吞的面上和往常一样,脑海里却早已经翻了天了。他想了很多种切入的办法,总不能一句话不说,上去推到就该干嘛干嘛,那太禽兽了,也就真的禽兽了。   他蹙着眉头思考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三号楼下,他莫名其妙的看着骆骁递过来的课本,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太多,对方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或者说,对方说送自己回寝室,本来就只是打算一起走这么一段路,而不是有着登堂入室的打算!   然而他居然被对方带着跑,想了一路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脸少有的在这一会会儿的时间里,变幻了三四种颜色。   骆骁眼看着殷宁变脸,虽然不那么明显,可是对这个木头一样永远都温和面对一切的人而言,即便只是简单的从容的脸上多了一丝丝的讶异和不解,也能很好的娱乐住骆骁。   他满意着对方的变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黑,又由黑变回白,得意的笑出声。他伸出手指意有所指的戳了戳殷宁的肩窝,转身摆着手走向五号楼。   殷宁几乎控制不住就要暴走,想到课本里的明信片,他才拉回最后一缕思绪,恨恨的咬着牙:“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几乎是飞上楼,一进门就将手上的课本掼到书桌上,对于好书如命的他,这简直就是最不可能的事,然而,这件事发生了,这么做的人还没有意识到。   他一门心思都在被他抽出的明信片上。难得他没有看明信片上的图画,而是直接翻个,看向背后空白处工整依旧的文字。   然后,他再次破功。   殷宁几乎呕背过去,他颤抖的看着那一首无言绝句,呼吸变得十分不稳。他转身把自己扔在床铺上,懊恼的锤床。   从手指飘出的明信片,轻飘飘的落在了桌子上,依旧好看工整的钢笔字迹,内容却和工整正经什么的毫无关系:   (五)早上睁开眼,污浊一裤裆;昨夜又见你,何时成真相!   殷宁又锤了一次床板,弄着寝室里咚咚直响。骆骁,你个小混蛋,你这是性骚扰,性骚扰懂不懂!不仅视奸我,还在梦里奸污我,居然还敢大咧咧的说出口,我很给你脸了是不是!!   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约就是这个样子了。明明清楚明白的知道对方性骚扰,自己虽然也有些心里不舒坦。可是当殷宁翻个身,露出脸的时候,却是笑开了花儿。他觉得自己能让对方不能自己,也是一种本事。   翻身坐起来,他拿出铁盒,大笔一挥,在东北经典背后回复一首,仔细又摸索遍十张散放的明信片,以前都是周五,现在又加上周一,骆骁,看你还能熬多久。   只是从一周一张明信片变成了周一也有明信片?不不不,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骆骁,怎么会只有这一个安排?   殷宁很快发现,骆骁晨读的时候不再提前走,而是背着书包,站殷宁的水杯旁边,他依旧一句话不说,却在等着他一起走。   殷宁虽然疑惑,却从善如流,收了课本一起往食堂走,他也想看看骆骁还会做什么。   果然,骆骁不负众望的在食堂门口转身,递给殷宁一张饭卡。   殷宁看着眼前的饭卡,半天没动。   骆骁把卡塞进殷宁的手里:“你的给我,我去排鸡蛋,你看今天吃什么,给我买一份一样的。”   殷宁推回骆骁的饭卡:“我有饭卡!”说着他亮出自己的饭卡,表示自己可以买单。   骆骁却不容殷宁反应,顺手抽走殷宁的饭卡:“我知道,你用的职工卡,在二楼打折,中午的时候刷你的,现在刷我的!”   殷宁抽着嘴角看着骆骁转身离开的背影,对骆骁的强势他有点儿想笑,反应了一下他才想起来,骆骁这是连午饭时间都约了!这么想着,殷宁也心情很好的去买早餐。   骆骁依旧维持着自己冷艳美攻的形象,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该说话的时候也都是攻气场十足的占领着主导地位。   殷宁则安安静静的像是听话的小绵羊,腼腆儿无知的说不出话,偶尔被对方看一眼的时候脸红红一下,更有甚者,耳朵也红一下。   两人的相处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以往的偶遇全部成了约会,以往的约会全都变成了传文递字的幽会。   他们依旧不太说话,却像是什么话都不用说,对方都能知道,都能明白一样,这样的感觉非常奇特。   骆骁没有问过殷宁为什么没有任何回复,殷宁也没有问过骆骁,为什么写那些挑逗的文字,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吃饭。   像是默认一般,两个人就是这样做了,一起吃饭,各自排一条队,买两份餐。   在殷宁想着会不会没有明信片了的时候,骆骁又一次翻过桌子到讲桌边上,他已经非常习惯并且顺手的给自己拍粉笔灰,在整理课本时,偷偷放进明信片,然后一起走向三号楼。   殷宁享受着骆骁的体贴照料,懵懂的跟着走来走去。一旦骆骁转身消失,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回寝室,从课本里翻明信片。   污诗?小黄诗?那也是写给我的情书,都是证据,满满的证据!   (六)一二三四五六七,好想天天看到你,日日承欢随心意,夜夜良宵到天明。   (七)蝶恋花   昨日寻找风云月,憋屈太久,需要发泄。脑子里面全是你,推开眼前代替品。   赶紧快来我怀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守身如玉全为你,怎么舍得我孤寂。   (八)江城子   大半学期奔腾过,一回首,全是你,抬手拍肩,灰尘落一地,想要再更进一步,你转身,我收手。   相拥而眠我怀里,唇微启,眉轻蹙,执手相望,原来在梦里,停住梦境不想醒,这美好,你知否?   (九)如梦令   今日晨读依旧,昨日鸡蛋也有,明天图书馆,后天课堂凝望。殷宁,殷宁,我可在你心中?   转眼又过两周,殷宁看着铁盒里那一张张西北经典,以及对应着的一张张东北经典。   过了最初的得意感,剩下的是理智对待。   殷宁有些颓然的看着这一首首求欢的污诗,无论哪个词牌名或者曲牌,又或者五言还是七言,来来回回都只表达了同一个意思:我要睡你。   难得的灰败感充斥着殷宁。   骆骁像一只开屏求偶的公孔雀,高傲的展示着自己的美和与众不同,被这样缠着求着,或许还是…应该可以继续得意一番的,可是,如果这些都只是想要一晌贪欢…   看着那句“我可在你心中”,殷宁莫名烦闷,他拿起笔挥手而下,然后看着桌面上一张挨着一张,整整齐齐的摆着的十八张明信片,成败就在一瞬,如果,结局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吗?那也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了!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笔记本敲字,而是带着证件出门。   同一家咖啡厅,同一个座位,同样的袁来这回没有对对面的人喊起来!反倒多了些凝重:“你确定?”   “嗯。”   ☆、上(16)   “你真染上不良习惯了?”不是袁来要这么想,是这人太反常!以前也不是没有影视来谈,但是每次都崩,因为这人说啥都不肯放权!现在却一改常态,全权放手,只要求提前支付版权费,连改编都放了!这还是殷宁吗?   被怀疑的人没有多说什么,照旧一声不吭。   “你知道这么放的后果吧?”   “知道。签吧,我等着用钱。”   “不考虑了?”   “嗯,我想清楚了。”   “我能问问你到底怎么了吗?如果只是急用钱,我没有多的,也还是能缓一下的!”袁来说的诚恳。   这让殷宁有些意外的感动,他没有真心待过这个编辑,可是他却对他这么掏心窝子!   这让殷宁难得带些真心的笑了一下,他坦白道:“我想用我自己的能力,给一个人一个家。”   袁来看着他,说不出话了,有点儿莫名的感动。原来殷宁是爱了,而且爱到想要和对方有个家,给对方一个家!这怎么会让人不感动?!   他拿出合同递过去:“那就签吧,我争取多保留你的权益。”   “谢谢。”殷宁经常说谢谢,却很少真心说谢谢,这句谢谢听的袁来心里一暖,看着小自己几岁的畅销书作者,带上了些年长者的关怀:“傻瓜,咱们是朋友!”   殷宁笑了,这回他是真正的笑了。   “你那人……”   “还没追到。”   殷宁的话让袁来哑然了,没追到你安什么家!   他很想说等确定以后再说,可是看着眼前这人少有的认真样儿,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知道殷宁这是真心实意的想给对方一个家,所以才更想要提前准备好。   相比殷宁的多愁善感和紧张期待,骆骁就显得没心没肺了。先前他觉得藏头诗什么的,好像有点儿太隐晦了。可他思考着自己后来那些似乎也太…淫荡了些。   在认真思考了蛮久隐晦的问题后,他在是应该隐晦,还是不隐晦,直接就直白挑开说明之间纠结着,好不容易挨到周三,他不想等到周五了,直接带着明信片出现在殷宁的课堂上。   上周末他跟着父亲和陈皓清碰了一次头,那个传说中的人居然真的那么无懈可击!只见了一次面,骆骁就被对方折服,几乎要立刻奉对方为男神了。   所以骆黎的沉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面对那样的人,还能抗拒的才非同寻常!   想到这里,骆骁又觉得庆幸,幸好他的书生不是那么招摇的人!幸好他先看上了书生!   近两个月以来坚持不懈不间断的蹭课,骆骁依旧是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他依旧轻轻的靠在椅背上,依旧单手撑着脸颊,欣赏着讲台上的画儿。   他看不腻一般盯着讲台上的人,思绪再次飘飞。殷宁到底有多少白衬衣?天再冷一点儿,套上开襟的毛衫,是不是又像是徐志摩照片里的样子了?穿着这么保守禁欲,换日常装是会什么样子?难道全是民国款?还是说,因为气质的缘故,时装也能穿出民国气息?   他的脑海中的景象早已随着白衬衣飞到百八十年前的上海滩:电车声响,车水马龙,一个少年跟着长袍先生,追逐在南京路上,躲开铃声大响的电车,少年拉住长袍先生,认真而执着:“先生,我会保护你的!”   先生扭头,眸中含泪:“骆骁,我们,我们不能…鬼子打过来了,我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逃避,躲在你身后!”   少年一把将长袍先生拉进自己的怀中,顺势一个旋转,转出五彩的花瓣:“殷宁,我什么都不要,除了你!”   炮火轰鸣,飞机炸弹漫天飞,就是落不到这两人身上身边,因为,两个人在热情的拥吻。   先生红了眼睛,回抱住少年:“骆骁!”   少年认真的点头:“殷宁!”   画面定格,长袍先生依偎在少年的肩头,一起看着烽火连天:“国事家事天下事,有你那都不是事儿!”   好一句浪漫狗血言情剧台词!但是骆骁喜欢!   殷宁照旧斜着眼角,偷瞄依旧坐在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的那个人。那个位置很好,不仅可以看到完美角度,还可以被看到完美角度,而且,偷看也不会被发现。   更重要的是,阳光永远都是正好撒在骆骁身上,本就漂亮的人,在阳光中更加耀眼。   长久以来,殷宁总是不由自主的去看骆骁,好几次都差点儿走神。只是被偷看的人自己不知道。骆骁以为自己很低调,以为没有人知道他是蹭课的。其实所有人都在偷偷的看骆骁,他太迟钝而已。   殷宁有些想笑,骆骁怎么会觉得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孩子,在想些什么?!   可是,今天的骆骁却很不一样。殷宁一眼就看出来,骆骁跟以前真的很不一样。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簇了三次眉头。他抬起了胳膊,似乎有什么人被他拥入怀中。这些细小的动作,让殷宁看着很不开心:   这些日子以来,为我制造的偶遇,为我写的诗,为我而上课,为我排的队,为我打的饭,为我占的位,这么多的为我,我却还不能够入驻你的心吗?骆骁,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脑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人?你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放我在你心上?而不是睡过就算,玩完就甩?   骆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肩头还依偎着殷宁,幸福而知足的傻笑:“没错,有我,都不是事儿!”   看着骆骁在阳光中,维持着拥抱的模样,他笑的很开心很满足,似乎拥抱了全世界的幸福。   殷宁暴走了嫉妒,他实在看不下去,掰断一截粉笔,砸到骆骁头上。他愤愤的扁着嘴:砸醒你,让你记起,你是来看我的,而不是想别人的!   被什么东西杂了头,骆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继续傻笑。   殷宁眼看着骆骁抬起手,摸了摸头,立刻就心疼了,后悔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砸疼了他了?   然而他的后悔没有持续到一秒钟,就看着骆骁若无其事依旧沉溺,继续傻笑的脸,他咬了咬牙,抬手又扔一截,比刚刚打的沉。   又一次被打中,骆骁这回生气了!他扭头怒瞪:“谁打我?”   一群不认识的同学看着骆骁,殷宁在讲台上冷着脸,也看着骆骁。他顿时回神儿了!他掩饰着尴尬挠头,重新坐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卧槽,我在干什么…太丢脸了,以后还能来蹭课吗?!   殷宁的脸色不太好看,不是一般的不好看,是很不好看。   班长提醒殷宁的时候,他正冷冷的瞪着骆骁,他眼睁睁看着骆骁起立出丑,却不掩护分毫。   骆骁讪讪的坐下的时候,也清清楚楚的看出来,殷宁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殷宁为什么生气呢?   骆骁不明白,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作为一个攻,不明白受的感觉很正常,就像男人不懂女人为什么生气时一样的。   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好攻,要做的事情就是道歉,认错。可是骆骁除了哄自家姐姐以外,从来没有道过歉,也没有认过错。所以面对这一场变故,骆骁认为,这是人生的考验,是成长的经历。   殷宁却有些懊恼了,也有些后悔了。他捂不热骆骁那颗看似热情实则冰凉的心,也挤不进那颗看着就花实则真的很花哨的心,更摘不到那朵看着就很美,实际也很美,美不胜收的高岭之花。   殷宁觉得自己的计划,全盘皆输,瞬间低落到谷底,他被满满的挫败感环绕。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明显直白的感觉到,要骆骁的真心,真的,比登天还难,自己去要骆骁的真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骆骁没有立刻翻过课桌,第一时间出现在殷宁面前,也没有继续一贯的拍打粉笔灰,拿课本。而是少有的带了些迟疑和忐忑不安。   ☆、上(17)   因为课堂上的变故,他磨磨蹭蹭的靠近讲台边儿上,看着独自拍粉笔灰的人,他还是忍不住一如既往的上前一步,抬手协助拍打殷宁身上的粉笔灰,顺便软着口气问道:“殷宁,刚刚谁打我?你看到了吗?”   殷宁躲了躲,避开骆骁抬起计划照旧协助的手:“我打的。”这是很明显的疏离感,也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疏离感。   骆骁有些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或者不对了,这些日子以来,明明已经很靠近,很习惯了彼此,如果开口,绝对就是朋友,甚至多过普通朋友的纯在,他怎么就还会被打?还是上课被打,还害自己出丑?!   不问对错就道歉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怎么就觉得有些委屈呢?明明被打的是自己,自己却还得道歉,这是哪门子的规定?   骆骁顿住手,脸色有些难看。   他也是个男人,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这种说不清楚到不明白的感情和关系,也不可能阻止骆骁变脸,他沉着脸开口:“为什么!”   殷宁看着骆骁理直气壮的模样,更加来火。他没好气的斜了骆骁一眼:“你跟着上课就算了,还瞪着我,瞪着我就算了,还喊我的名字,喊我的名字也就算了,还傻笑,傻笑也不是事儿,可你还傻笑出声!不打醒你,我这课都上不成!”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了教室。   剩了骆骁一个人愣在教室里,他刚刚说的那个是我?居然这么掉形象?他完全被这个事实打击到了!他捏着手里的明信片,追了出去,把明信片放在殷宁的书上,转身就跑,他没脸见人了!他高冷的形象,他美男子的画像,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质!   满满的挫败感让殷宁无心应酬骆骁,他生硬直白的把想法直接表达出来,还任性的转身离开后,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好笑,自己怎么活回去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居然在闹脾气!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改变,也不想改变。他也疲了,不自信了。   爱情是有期限的,可是期限已经过了,他却没有得到对方的爱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直到骆骁追上殷宁,还递上了不曾间断的每周两封的明信片。   殷宁看着骆骁递来的明信片,顿时更加心寒了:以往都是周一周五,现在是周三,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果然没用,因为刚刚上课的时候被达到,所以很生气?这是在说,以后不来了吗?   殷宁眯起眼睛,怒气冲冲的抓起明信片准备扔,却猛然发现,这是两张明信片!   这个发现让殷宁更加愤怒,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他想到对方偶尔会带上自己的名字,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没有扔,而是将明信片夹进课本,黑着脸,带着风离开教学楼。   骆骁跑的毫无负担,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用骆骁的话来说,就是:废话,一定要跑,必须要跑,好吗?太丢脸了好吗?上课的时候走神就算了,走的那是哪门子的鬼神儿?烽火连天,相拥相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对不对,小爷只是想引起殷宁的注意,没打算把自己给补贴进去,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有种得不偿失,本末倒置的感觉,这绝对不正常!   一路跑回寝室,骆骁坐在床铺上喘息,看看空空的手掌,又想撞墙,懊恼的不要不要的!他把两张明信片一起塞进殷宁的课本里了!还是在这么丢脸这么尴尬的情况下,一下子把最后两张全给出去了!   骆骁打着滚忏悔的时候,殷宁正好回到寝室,怒气还没有完全散尽,余怒还在发挥着作用,殷宁盘腿坐在凳子上发呆,一边想着这人要是就这么放弃了,大约,可能,肯定是真的耶没有花多少心思吧。   一边又悔恨不已,那个死孩子本来就天马行空,容易走神,他上课走神也不是第一回了,怎么今天就忍不住打了过去了!   自作孽啊!他一边懊恼,一边又怀上期待:喊着我的名字,算不算是发梦也是梦着我呢?想着他又颓然趴下:提前递了明信片,他什么时候写的?该不会是被打了以后写的吧?写的什么…   殷宁伸手,摸索着课本里的两张明信片,又抽回手:还一次两张,第一张写算了,第二张写不见?!   他被自己打击的直接躺平在床上,半天不挪动。   天色在殷宁的呆愣中从青白变成了墨黑,干净整洁的床单在殷宁的□□下变得褶皱不堪,合着的课本被窗外的小风吹着翻开的页码,殷宁重新坐起来,一副死也要死的明白的认命模样,他拿出那两张明信片,怔怔的盯着明信片上的图片以及背后的文字,殷宁头一回失了情绪,只是静静的呆坐着。   桌面上的明信片依旧是精挑细选的西北经典纪念版的明信片,一张是《坚持》,沙漠中行走的骆驼,漫天的沙漠中,沙丘上一头骆驼单峰骆驼,独自行走,向着角落的红日,昂扬挺胸,不停脚步,坚持行走。   明信片背面的空白处,是他看了很多遍的工整字迹:   我,我是,我是骆骁,我就是骆骁,我真的就是骆骁;   想,想念,偶尔想念,偶尔会想念,虽然还只是偶尔;   上,上面,上面下面,上面和下面,真的没有啥差别;   你,是你,没错是你,就是在说你,我在说的就是你!   第二张是《策马奔腾》,有着不明显的剪切痕,一看就知道是从整套明信片的封皮上剪下来的,在草原上奔腾的马匹,驭马人俯身挺腰,纵情策马,人马合一,不分彼此。   明信片背后的空白处,依旧是熟悉的字迹:   你,说你,还是说你,还是在说你,我在说的还是你;   从,从前,就是从前,从前有座山,山上庙里有和尚;   了,了然,和尚了然,和尚了然了,了然和尚了然了;   我,是我,我还是我,你就是了然,了然可了我意否?   殷宁笑了,大悲后大喜,应该不过如此了。   他以为是“算了”、“不见”的分手信,居然是这么直白求欢的藏头诗。   这让他重新拾回了信心,还没有结束,他还有机会!他欢快的抱出笔记本,神思泉涌,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开始快速的敲字。   他已经准备好了,是他收获的季节了!   周四,殷宁没有看到骆骁。骆骁没有去晨读,他们也没有一起排队,一起吃饭。殷宁捏着书里面夹着的明信片,确认了明信片还在。   周五,殷宁没有看到骆骁。骆骁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偶遇着一起去吃饭。殷宁翻了翻课本里夹着的明信片,确认了明信片还在。   周六周日,殷宁知道,骆骁会回家,他是看不到他的。   殷宁合上笔记本,他少有的不想敲字了。他抬起笔记本,看着下面压着的明信片,确认了明信片还在。   周一,殷宁依然没有看到骆骁。他有些慌到了,自己这是被讨厌了吧?!殷宁破天荒的让学生写作,自己坐着发呆,翻到课本里的明信片,半天合不上课本。   周二,殷宁没有看到骆骁。他不想晨读,也不想吃鸡蛋。殷宁不再带着明信片,他偶尔打开抽屉,看着里面的铁盒,一阵恍惚。   周三,殷宁已经一周没有看到骆骁了。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似乎是沉静中的瓶颈,又像是黎明前的黑暗,爆发前的宁静,总之,殷宁自己都觉得,自己安静的,不寻常。   ☆、上(18)   周四,殷宁请了病假,他一个人躺在寝室里,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反思了一番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又明确了一番自己对将来的计划和打算,哼着鼻子思考了大半天,睡了小半天。   周五,殷宁依旧没有看到骆骁。他拿起学生名单,开始点名,每一个学生的名字背后都有一声“到”,包括骆骁的名字背后。   他特意抬眼去看那个替骆骁应答的学生,安静乖巧听话可人的小白兔模样,让殷宁突然就觉得自己花费一天的想法,纯属浪费时间。   原来,骆骁喜欢那样的!他很有些恼火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了,更多的是嘲笑自己傻,自己笨,自己根本就不是骆骁喜欢的那种小弱受,一辈子都不会是。   别说小弱受,就算强受,殷宁都只会装个开头……   熬到下课铃响,殷宁抱着课本,迈开步子,转身就走。骆骁,你是躲我吗?所以连课都不上了?那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来化解这份尴尬,弥补你的损失?!   想到就做,殷宁立即转身,往教工办公室走去。   他走了没几步,就被对面跑着追来的人挡住了去路。   殷宁看着拦着自己的男生,是替骆骁答“到”的那个可爱的小白兔。这个人要干嘛?殷宁有些纳闷,自己并不是第三者插足吧!   男生倒是笑的坦然,拉住殷宁的胳膊喘息,殷宁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胳膊,像是在拍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轻轻的拍了拍:“同学,你有什么事?”   男生呆愣了一秒,看着殷宁疏离的表情,他又弯着眼睛笑了:“老师你好,我是林溪,骆骁的室友,我就是来跟您说一声,骆骁家里有点儿私事儿,所以没有来上课,你别担心!”   这回倒是殷宁愣住了:“什么意思?”对方为什么会跟自己说别担心?是骆骁说过什么?性向问题被人知道了?   林溪看着殷宁一脸防备的模样,又是一个呆愣,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敬重:“老师,您别误会。我…哎呀,他请假,我替他上课答到的这一周,只有三个老师点名,也只有你抬头看了我一眼。您知道我不是他,却没有说破,我估计你们应该认识。我怕您担心,所以,就来解释一下,免得你们产生什么误会!”   殷宁看着林溪,这个解释倒是说得过去,可是…这个误会又怎么解释?一般的男大学老师和男大学生会用误会这个词吗?还有,我和骆骁的误会,你来解释什么?两个人的事儿,怎么能有第三者插足?!   林溪看着殷宁依旧防备的看着自己,抬手揉着鼻子,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可怜:“老师,您别这样,我跟您一样,我也是。大家都一样,我不会乱说的,你放心!”   殷宁被林溪的话吓的退了半步:“什么叫你也是?你跟我一样?”殷宁看着林溪的小身板儿,一样?别告诉我你这样儿也是攻!传说中的小弱攻?!   林溪挠着头,哥俩好的蹭着殷宁的手臂:“老师,别装了,您也看上骆骁了吧?我跟您说我跟他一寝室,盯了他好些年了,可惜啊,他不吃窝边草,我就这么被炮灰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他住一个寝室了!”   这么说来,骆骁不喜欢林溪这样的!殷宁闪了闪眼睛,那自己就还是很有机会的!他装作更加惊异的样子说:“什么意思?他有对象?”   林溪愉快的点头:“他那么美,怎么会没对象?不然他怎么会每个周末都回家?你应该问他有几个对象!”   殷宁倒抽了一口凉气,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想了想,确定道:“你是受?”难道你说的一样,是指我跟你一样,也是受?   林溪可爱的点头:“嗯,咱们不都是?”   殷宁问:“骆骁也是?”殷宁得到想知道的信息,开始打岔了。   聊起来,林溪就放松了,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傻,他是攻,难得一遇的美攻!纯1,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受?老师,你这个问题也太门外汉了!”   殷宁扯了扯嘴角:“哦,就是有点儿好奇,没什么。那个,我不担心他,你不用特意来跟我解释的。”骆骁纯1,没受过,殷宁猜到了,看那些一遍遍让他躺平想压倒他的诗,他也知道,那家伙肯定没有受过。   可这一点儿都不影响殷宁的行动,管他攻过多少,受他一个就成。更何况,骆骁哪里就是不会受的纯1了?他的行事作风是很花哨,可一到关键时候,就显得很白,这让殷宁不止一次觉得这个人根本就跟他一样,是个理论高手,其实没什么经验!   这是依旧不承认两个人的关系了?!林溪讪讪一笑:“嘿嘿,我多事儿,我多事儿。您不担心就好。我走了。”   殷宁转身走向另一边,他不去教工办公室了。   殷宁重新往三号楼走,心底盘算着骆骁的私事又是什么事儿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呢?私事儿,就是家里的事儿了?家里的事儿,那就不是躲着自己喽?   这么一想,殷宁立刻释怀了,也对,两人没有交换过任何联系方式,仅有的联系就是没有约过的偶遇和固定的两三堂课,别说手机微信什么的,他就是想跟自己说一声也没有办法,通过室友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但是,那个室友长的也太乖巧了,很有威胁感。   私事儿,私事儿,私事儿……他在心里盘算着,问骆黎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呢?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他把自动切断。跟女同学打听女同学家里的私事儿,似乎很不正确,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尤其那个女同学还是那个精明的跟探测雷达一样的骆黎。   殷宁甩着头,打消这个念头,绝对不行。   想开是想开了,却架不住骆骁消失了整整两个星期,殷宁已经被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两个星期,够殷宁做很多事,他已经完结了那本说明书的存稿,而且全款了相中的那套现房,楼盘虽然有点儿旧,但是小区很温暖,虽然是二手房,但是原来的房主根本没有住过,跟新的也没差别,他只要再放进喜欢的家居摆设以及喜欢的人就好了!   殷宁满意的验收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期盼着骆骁赶紧回来,另一方面,他又开始患得患失,担心对方是借着私事儿的幌子在躲避自己。   什么私事儿,能解决两个星期呢?这么一想,殷宁才发现,自己对骆骁根本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知道骆骁有个姐姐叫骆黎,家里好像只有一个父亲以外,其他的似乎都不清楚了。   如此一来,殷宁又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合格好男人,连想要帮助自己喜欢的人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在殷宁反思自己不合格的时候,骆骁忙碌了小半个地球后终于回到了古都。   家里公司的生意和陈家搭上线,父亲忙着国内的产业,陈皓清这个老板兼合作人不知道忙些什么,那人每天急匆匆的下班,不加班,还不出差,弄的像是在家里养了个宝!   不得已,只能由骆骁这个还没有毕业、没有当家、没有接管公司的学生出国考察。   当然,原本并不是非骆骁不可,只是…   两周前和殷宁的那场尴尬,让他当时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殷宁,只能拎着行李箱就赶到了机场,到了南半球才想起来,他什么都没有交代,他怕殷宁会担心他,这才又委托了林溪。   他这一趟经历了不少,看到了不少也学到了不少,总结了不少。   ☆、上(19)   然而,他取得的最大的成果,却那么明显,那么简单明了直白的展现在骆骁的眼前:殷宁,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带着想念殷宁的冲动,骆骁急急忙忙的赶回学校,回到寝室。他慢慢平复了心跳,也慢慢冲淡对那人的迫切思念。   他对着镜子发呆,认真思考自己有多久没有仔细看看自己了?似乎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在看那个叫做殷宁的男人!   他怎么可以被一个糟老头子迷失了心智?歪诗什么的也没有少给,居然还一周一封的连续了这么久!居然最后还是藏头诗!!!   想起自己藏起来的那句话,骆骁觉得丢脸的想撞墙,他怎么就不知不觉中竟然对这个人花了这么多的心思了。他审视着自己,也反思着自己。   镜子里的人依旧俊美,却没有了那么多的表情,这是长大了吧!他既没有亮着眼睛装天真或者嘟着嘴吧装可爱,也没有研究鼻子的高度或者锁骨的颜色。他只是认真的看着自己。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如果只是单纯想睡一个人,会这么认真的希望得到回应吗?   回答很清楚,不会。   既然已经花了心思了,那么,甩开玩耍和游戏的心情,骆骁盯着那个面容冷清的自己,轻声问道:“嘿,你要认真吗?要多认真?打算认真多久?”   骆骁继续对自己发问:“这个人,会带来麻烦吗?如果有一天不要了,可以转身就走吗?骆骁,你要的起这个人吗?”   他已经想了两周了,忙碌了两周,他也思考了两周。今天他差点没控制住,险些拎着行李箱直奔三号楼。   好不容易他才管住了自己的脚,却没能管住自己的心。浅黄色和天蓝这么骚包的搭配,也只有他能够驾驭。   他看着镜子中越发显得清秀白净的脸,骆骁抬手抚上心口的位置,揉了揉,他又睁开眼睛对着自己勾嘴角,他好像差不多知道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的余光瞟到林溪不解的眼神,从林溪说要搬出去,到自己出差,林溪走不得,再到现在林溪依旧没能搬走,也再没有提这件事。发生过什么,骆骁不是一点儿都不懂,他扭头,看着林溪。   “林溪,我好看吗?”骆骁似乎平常的一问,自己却非常清楚,和以前问的时候的心情不一样了。   林溪点头:“好看。”   “你喜欢我吗?”骆骁问的直接。   林溪带着些迟疑:“喜欢。”   “是怎样的喜欢?”骆骁深入引导了喜欢这个问题。   林溪有了些期待:“想你睡我的喜欢。”   “还有呢?”骆骁觉得有些可笑了,可是为什么就觉得可笑了呢?他突然发现,虽然自己不停的在挑逗殷宁,却早已不是只想睡他了。   林溪愣住了:“还有?还有什么?”   “然后之类的?”骆骁觉得自己魔障了,却魔障的清晰明白了,似乎他从来没有这么明白过。   林溪低了头:“骆骁,你傻了,那么认真干什么?及时行乐呀!”   骆骁回头,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可我不想及时行乐。”   林溪看怪物一般瞪着骆骁:“不及时行乐?那是什么?你要长长久久?要一起看日出日落到头发花白?要生而同床,死而同穴?骆骁,你有病吧!”   骆骁抬手摸着镜子里的脸,他确实病了,因为那张脸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那人正弯着嘴角给骆骁一个温和的笑,骆骁看着那人,回以微笑。   林溪猛的站起身,不可思议的摇了头:“骆骁,别傻了,一辈子那么长,你能和一个人过多久?再回头就难了!”   再回头,确实难,自己认真的程度也有待考究。可是,至少现在,不,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是,如果他也愿意,骆骁知道自己的回答:   如果殷宁也愿意,那么骆骁想要和殷宁谈恋爱,他想殷宁甘心情愿的跟自己接吻承欢,他想要爱里面,带着爱情。   明白了这一点后,骆骁整个人都欢快了,他看着镜中明显明亮的眼睛,难得的意味深长了一回:“林溪啊,不要玩了,有机会的话,抓紧时间爱吧!”   林溪重新坐下:“神经病啊!”   “书里有一句话,叫‘每条鳗鱼都会找到自己的家’,我觉得,我找到家了,所以,我要回家了!”   他开心的扭头对着林溪笑出声:“趁年轻,好好爱!认真的爱,狠狠的爱,没准儿,真的就可以白头偕老了呢!当你一把年纪,走不动路的时候,身边陪着一起在公园散步的那个人是爱情,你不期待吗?”   没有理睬林溪的反应,骆骁转身离开寝室。   也许,他还赶得上!因为他想早一点儿,他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我要早一点儿跟殷宁说“殷宁,你是我的家,我要回家!“   骆骁放开脚步,校园里奔跑过一条绚烂了彩色条纹,没错,不用怀疑,那就是我们的骆骁。   骆骁啊,注意形象!   ——什么?形象?小爷去抓爱情,矜持个毛线!   骆骁啊,你的头发!   ——什么?头发乱了?边儿去,小爷以后要养家糊口的,那口子貌美如花就行了!   骆骁啊,别忘了,你可是高岭之花!   ——什么?高岭之花?个人爬!说了他貌美如花,以后他高岭就行了,嗯…不要轻易就这么被别人撬才行,必须高岭!对,我要教殷宁做个高岭之花,这样别人就算惦记着他也勾不走他!   骆骁啊…   ——够了,别逼逼叨了,就算小爷现在走下神坛,看起来像是进度条,那也不是你可以随意拉扯来回调戏的,快走,别当道!   骆骁推开脑子里还在挣扎的那个自己,飞快的跑到了教学楼,他弯着腰喘气,缓和了一番。他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的上气不接下气找借口:休息一下,是必须的,虽说走下神坛,不矜持了,可也不能太糟糕,吓到人!   他抬手顺着自己的胸口,正好听到下课铃声。趁着其他同学没有下楼,他迈开腿,一步四个台阶的大跨步前进跑。   终于停在熟悉教室门口,骆骁依旧一手扶着门框,斜斜的靠在门口,空余的那只手,大拇指□□口袋,剩余四只手指故作悠闲的打的拍子。   他闲庭舒适信心满满的看着讲台上收拾课本的人。   讲台上的人扭头,愣愣的看着骆骁,窗户上打过来的阳光,正好落在殷宁的背上。骆骁看着那人在白衬衫中背着光圈,闪闪发亮,他裂开嘴角微笑:“嗨!”   殷宁一动不动,像是木头人一般怔着,骆骁看着对方的无作为,心里乐凡乐天:一定是被小爷帅翻天了,绝对的,绝对的。   骆骁抑制着心底的咆哮,抬步上前。可是还没起步,讲台上的人已经拿着书,向着门口走过来。   骆骁被这突然的变故打断了呼吸,他吸了吸鼻子,收住前进的脚步:“殷…不对,老师!”   这一声老师,让殷宁明显顿住脚步。   骆骁心底忐忑不安的狠,啥情况啊?小…小爷是来告白的,怎……怎么气氛变的这……这么僵硬!!   骆骁眼睁睁看着殷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自己的手上,又眼睁睁看着殷宁转身离开,他有不止点儿摸不着头脑。   他拿着信封,直愣愣的看着殷宁渐行渐远的背影,抽了抽嘴角:什么情况,小爷还没开口呢,就被拒绝了?凭什么,小爷这么帅,还会赚钱养家,小爷都肯走下神坛,让他高岭之花了,他居然……他居然就给个信封,然后跑了!   老子怒了,小爷暴躁了,骆骁跺着脚。爱情个毛线,小爷就该直接把人抓回家,爱咋咋!!!   ☆、上(20)   骆骁在教室里暴走两圈,最后颓然的坐在平常喜欢的位置,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个位置,他把自己扔进阳光里。   原计划吸引他的注意力,结果把自己赔进去了。   骆骁哼笑一声,捏着自己的鼻子,刚刚还在让林溪谈恋爱?真是蠢货。最后,人家都没看上自己,那还死皮赖脸的求什么?   他又揉了揉鼻子,暗骂道:混账东西,凭什么看不上小爷,小爷这么帅,又这么帅,还这么帅!可恶!!   他愤怒的随手甩开手里的东西,这才想起信封来。他堵住鼻子,封住嘴,他拒绝呼吸,憋着不让自己掉眼泪。他直勾勾的看着课桌上的信封,挣扎着要不要看被拒绝的信件。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收回堵住鼻子的手,拿起信封,拆开。   学校的信封,里面是学校的稿纸,信封里还有张似乎硬硬的东西,骆骁没有细想,迫不及待的拿着稿纸。   骆骁看着稿纸抽了抽嘴角:不要告诉小爷还是竖着排版!   做好了预防建设,他打开四折的信纸,还好,是横着写的。但是,好整齐,钢笔字更好看!   浓烈的墨香,让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个文学气息十足的人。不行,看不上小爷,小爷就天天转悠,让你看上为止!   冲着着舒坦大气的字,和让人心旷神怡的墨香,无论如何,他也把这人弄回家,私藏起来!   做好决定,骆骁认真的看着字迹。   “偶遇一佳人兮,自追随无可控;   翩翩独自舞兮,以求能得关注。   佳人偶回首兮,且驻步停呼吸;   为我不知羞而耻兮,且心欢且欢心。   夫抱得美人归者兮,付真心得真意;   愿驻步等待观望兮,求长存不停息。   古有张慕成兮,随行庆成左右;   孤魂守边疆兮,隔世终于成仁;   鹰奴颦笑慕哥随兮,同往他乡当炉。   又有李治锋兮,犬戎落魄王子;   退守相扶持兮,维谷协收江山;   乱世相伴不为王兮,只求游淼之心。   还有拓跋峰兮,竹马相随不离;   养恩大于天兮,翻篇只为一人;   锦衣狗腿变头狼兮,云起同赏日落。   如此故事之繁多兮,委实不胜枚举;   篇篇章章段段落兮,真性情方可行。   殷宁鄙陋无他求兮,盼骆骁放开心。   藤绕木兮,相随相伴;鸳鸳抱兮,且追且求;   霞晕叠兮,相亲相依;夕阳落兮,且绯且红   云雨集兮,相思相守;巫山雾兮,且朦且胧;   策马奔兮,相信相偎;钻木火兮,且磨且琢;   交颈轻泣兮,相待相盼,孟浪不停兮,且欢且颜;   落晓着色兮,相顾相望,垂首交喙兮,且吟且咛。   雪哥凝眸处兮,崇义仰面微笑;   干爹栖树枝兮,小丰踏步迎接;   大夫执伞驻步叹兮,护法绕道而至;   纵是那碗生不逢时凉水兮,还伴着居敬行简秦。   骆骁能否随我心兮,相亲相爱不分离。”   ………………   明明每一个字我都认得,为什么连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骆骁有些抓狂,他开始埋怨自己平常没有好好念书,又愤懑了一番老师没有好好教,转念一想,教语文的是殷宁。   不是殷宁没有好好教,是自己上课只顾的看他,并没有好好学……他这才放弃,只怪自己没有好好学习。   骆骁抓了抓头发,重新再看一遍;骆骁吸了吸鼻子,重新又看一遍;骆骁抽了抽嘴角,接着重看第n边,他终于发现了什么,喝了一声:卧槽,殷宁,小爷怒了,怒的不要不要的!   他抓起信纸转身就跑,不出片刻,骆骁又跑回教室,一把抓起被他遗忘的信封,重新跑出教室。这回,骆骁直接跑向殷宁的寝室!   你等着,小爷来了!   他回复他了,不仅回了,还回了一大篇!!   骆骁再一次奔跑,比上一次的速度更快,喘的也更快,他却没有停步,飞快的跑出教室,奔出教学楼,他继续加速,掠过五号楼,四号楼,直接到了三号楼。   没有登记,更没有停留,他直接大踏步上了台阶,奔上五楼,出现在殷宁的寝室门口。   研究生寝室楼和本科生的寝室楼奔没有区别,骆骁早打听过,直接站在3517门口,抬手敲门。   他还没来得及扣出响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殷宁静静地看着急促喘息的骆骁:“你来了?”   骆骁吸着鼻子,推开门,直接进去,然后翻手关门,反锁。   他站在门口看着殷宁后退至书桌旁。   殷宁的寝室非常简单,东西也很少,几乎只有日常用品,干净整齐的摆在一边。书桌上也没有想象中的书籍,居然也是空空的。   骆骁瞟了瞟空落落的寝室,没有多想。他回眼看寝室中间站着的人:“殷宁,我喜欢…”   骆骁的话没有说完,殷宁跨步上前,咬住说话人的嘴。   啊咧,被啃了!被咬住的人愣了一秒,抬手推开狼吻自己的人,他蹭着自己被咬破的嘴角,阻拦道:“别动,我说话呢!你这是愿意了?!”   殷宁扶了扶自己的嘴唇,亲到了,刚刚亲到了!虽然很快就被推开了,但是亲到了。   而且,他还想继续亲。   这么想着他就这么做了!殷宁再次上前,扣住骆骁的手,防止再次被推开。   骆骁没有想到这书生会再次冲上来,自己还被扣住了双手,还被顶着退靠到门上,背撞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骆骁忍着疼骂出声:“卧槽,殷宁,你…”   他的话没有说话,双手被一只打手抓住手腕,固定在背后,下颌被另一只打手抓住,拉回脸,他直接再次被亲上。   殷宁吻的霸道而认真,执着而坚定,吮吸着舌,舔舐着腭,啃咬着牙,骆骁心底打着鼓,这是…愿意了吧!这就是回答了吧!那…也不能让对方这么主动送上门,自己什么都不做吧!   骆骁想抬起手,想要夺回主动权。可惜,他没能挣脱开。他的挣扎只让殷宁扣的更紧;没事儿,不动手也可以抢占机会的!他开始主动回应,与口中的人纠缠不休,顺势反亲回去,在殷宁的口中欢快扫荡,不放过分分寸寸的领地。   在亲吻中得趣的两人,不再满足于仅仅接吻,殷宁分了神,松开扣住骆骁下巴的手,在骆骁的后背抚摸,骆骁肆机挣脱自己的双手,他豪不犹豫的伸向惦记已久的白衬衣,双手终于落在结实的身躯上,他贪恋的抚摸着一块块结实的肌肉……   突然骆骁停了动作,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猛的推开和自己唇齿纠缠的人,指着和自己一样抽空喘息的人:“殷宁!你该不会是想着上小爷吧?!我告诉你,不可能,小爷是攻!攻!攻!”   殷宁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舔了舔自己发红的嘴唇,看起来就不是个好善了的模样,这让骆骁滑动喉结:“你,你,你要干嘛?我不会输的!”   殷宁慢慢靠近骆骁:“你上我?来,你抱抱我,看能不能抱起来!”   骆骁松了口气,小样,殷宁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他很有自信可以抱起这个人的!   骆骁靠近殷宁,微曲了膝盖,伸手环住殷宁的腰,使劲挺腰,把殷宁抬上半空,骆骁得意的笑了:“看,小爷抱起你来了!”   殷宁落地,同样的姿势轻松抱起骆骁:“抱起来了,我比你轻松,我赢了。”   骆骁懊恼:“不行!公主抱!”   殷宁张开手臂:“来,抱的起来,就准你直接抱床上去!”   ☆、上(21)   骆骁咬了咬牙,狠吸鼻子,他攒足力气,打横殷宁,企图抱起,可是他脚下一滑,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扑通”一声响,骆骁揉了揉膝盖,殷宁揉了揉屁股,他先翻身爬起来,伸手拉起骆骁,顺势打算打横抱起骆骁。   骆骁退了两步:“等等!”   殷宁重新站直身体:“你后悔啦?我不管,后悔了也不行!”   骆骁伸手拦着殷宁:“不是,不是后悔。”   殷宁看着骆骁,骆骁扯了扯嘴角:“我没……听说特别疼…你看,让让我呗。”   殷宁点头:“我也没受过,我也听说是疼的,嗯,我会小心一点儿的,放心吧!”   说着殷宁占据有利地位,把骆骁打横。骆骁推拒,双手不停地扑挞:“殷宁,殷宁…”   两人再次一起摔倒地上,殷宁爬过去,继续捞人,骆骁笑着后退,殷宁抓住骆骁的一直脚,得意的笑了:“哈哈,你跑不了了!”   骆骁张开嘴,起了玩心:“老师,你…”   殷宁栖身上前,捂住骆骁的嘴,使劲捂着自己的胸口:“不许,不许叫老师!”   骆骁发现宝贝似的亮了眼睛,正要开口被敲门声止住。   “殷宁,你没事儿吧,都要搬出去了,你可别摔伤了!”   殷宁稳了稳呼吸应答:“哦,没事儿,刚刚不小心,滑了一下!”   “我可听到两下!还有,我怎么听到有人喊老师,你该不会真的禽兽了吧!哈哈哈~”   殷宁侧头,黑着脸:“我没有!我才不会对学生下手,跟学生乱来!”   “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你个没节操的…诶,你怎么不开门?算了,我也懒得进去,赶紧搬走,少在这儿祸害人类了~”   殷宁抬高声音:“我怎么没节操了…我就是骚包一点儿,骚包一点儿而已!!!!”   “懒得理你,撩拨一堆人,还点到为止,还骚包一点儿,那哪儿是一点儿了!”   “我没有!”   “行了行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就是!”   殷宁不说话,门外没了声音。他扭头看到骆骁狡黠的脸,这明显算计的模样让他抽了抽嘴角:“你要干嘛?”   骆骁张嘴,想咬捂住自己嘴的手掌心,没能成功,他嘟起嘴,用唇去碰触那掌心,揪起的嘴唇正好勾着手掌心,骆骁眯了眯眼,使劲儿吸住唇上的掌心,卖力一嘬,直到咬住一块掌心肉,在舌尖逗弄。   殷宁被咬住掌心,过电般的酥麻感涌遍全身,猛的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吸着物和被吸着物被强行分开发出“啵”的一声响,殷宁用被吸着的手心抚摸胸口,稳住心神。   骆骁翻身爬到殷宁背后,双手叉过殷宁腋下,像是拖着超大号玩偶的孩子,他开始使劲儿把人往床边拖:“哈哈哈哈哈,殷宁,你的弱点被小爷抓住了!”   殷宁正要反驳,被骆骁的话打击的卸了力。   骆骁双手交握,扣在殷宁的胸前,吃力的向后退,这样的劳累让骆骁说话变得喘息不定:“老,老师,你个。你个禽兽!连,连学生,都,都不放过…”   原本调戏的话语,被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出口,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殷宁好笑的任凭身后的人执着不懈的拖拉自己:“你就没上过我几节课,算哪门子的学生,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没听课,你都在看我!”   “一,一日为师,终,终身为妇,你,你就,乖乖的,听,听话…”   “好。”   “你,你答应了?”骆骁惊喜的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很累,他想要休息片刻。   殷宁肆机从地上翻身起来,顺势把骆骁推倒在近在咫尺的床铺上,结结实实的压住已经累趴的美人。   骆骁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不是,不是说,说好了,说好了吗?!!”   殷宁笑眯眯的掀起骆骁行动间秋起来的衣襟:“对呀,一日为师,终身为夫,我正在履行诺言,你不要打扰我做一个信守承诺的好人!”   “你,你不能,殷宁,不能!”骆骁被搔住痒痒,笑着嚎出声。   殷宁双手并用,直击要穴,口齿忙碌间,还不忘回复:“我,我让你,吟咛,不停。”   殷宁欢畅的亲吻,一路向下,滑过骆骁的脸颊,光洁的下巴,明显凸起的喉结,停留在修长的锁骨上,在颈窝中停顿,轻轻啃咬,交付了安全底线的人伸长脖子,挺起胸膛,吟咛出声。   骆骁的声音十分配得上突出的长相,冷清中带着靓丽,像是特调的琥珀色香槟,美人音配上美人脸,高雅而优柔,带着轻轻的不满,闷哼出声。殷宁轻笑着将灵滑的舌转向送至唇边的胸膛,白净的,干练的略带紧致肌肉的胸膛上,出现浅浅的啃咬痕迹,以及光亮的水渍,骆骁被突然的刺激带回了神智,想起刚刚摔跤门外都能听的清楚,紧紧抱住对方准备移动的手,阻止了行动:“不行!”   殷宁仰起头,重新吻上骆骁的锁骨,喉结,下巴,一路向上:“不许后悔!反对无效!”   殷宁歪着嘴角,抬起下巴示意骆骁认清局势:上衣大敞,反光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白净的长腿已经被分开抬起,呈迎接之势。殷宁倒是衣冠楚楚,即便如此,骆骁还是一眼看到西装裤中不安分的昂扬。骆骁喉结滑动,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殷宁靠近:“都这样了,你让我停,对身体不好吧!”   骆骁手掌抱住殷宁的头,强行抬起殷宁的脸,面对着自己:“隔音效果不好!我…我不同意!换个地方!”   自己这关都过不了的借口让骆骁红了脸:“小爷是攻……没出过声,也不能,也不能让别人听到!”   殷宁笑出了声:“好,只给我一个人听 ,记住了!”   骆骁被堵住唇,咬牙不成,出声也不成,一身的燥热无处宣泄,重新集中到一点,充血挺立。被拥堵的身体,难耐的动了动,寻找可转移的力度,最终双手攀爬着勾住殷宁的脖子,双腿勾住殷宁的腰肢,无意的送出自己,说不出口的话语用身体更加直白的表达出来:“快,快点,快!”   殷宁被骆骁的积极邀约冲破了理智,风风火火快马加鞭间,不忘吞噬骆骁口中的声音。   骆骁被不停地撞击冲出嫣红,攀上终点前,欢畅的在殷宁的背上挠出红痕。骆骁失了神,躺在床上,殷宁卸了力,趴在骆骁身上,骆骁放下攀着的手臂,殷宁不满的在对方胸口蹭了蹭脸。骆骁只得重新抬起手臂,环住身上趴着的人,抬手摸了摸身上人的脸,那人凑上脸,萨摩般在自己手上蹭了蹭脸。   骆骁有些不知所措:我家,我家亚历山大是金毛!   ……   ……   殷宁看着安静的人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骆骁不解:“说什么?”   殷宁:…   骆骁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或者可以说什么,书上没有写啊!但是他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自己没经验,他别着头硬撑道:“怎么,以前别人被你干了还说话?说什么?‘老师,你好棒~’之类的吗?”   殷宁打了个寒颤:“别提老师!你以前干了别人都不说话吗?”   骆骁默:“……说什么……”   ……殷宁也说不出话了,这人,哪儿是游戏花丛的花蝴蝶!也对,看这光鲜亮丽的颜色也能知道!差点儿就被那个室友小子骗了!哼!   骆骁被他盯的发毛,躲开眼睛斥道:“怎么,你还能干出感情,就爱上了?”   殷宁:…   骆骁:“果然是个禽兽!”   殷宁:“没有…”   骆骁:“行了,不提你那些糟心事儿,你以前的我不管,以后只能干我一个,一旦被我发现,小爷立刻马上,干回去!不干晕你绝不放手!”   殷宁没有说话,直接撑起胳膊,重新落唇亲吻。   骆骁抬手抵住:“你干嘛?”   殷宁:“我觉得,如果我今天不干晕你,你会一直一直说下去…”   骆骁:“我说话怎么了?”   殷宁:“书上说,完事儿之后,对方一直说话,说明没吃够,所有的话语都只有一句‘我还要’,这个时候,一定要干晕对方,否则一辈子抬不起头!”   骆骁:“什么鬼书?你还看教材?!”   现在是不是教材他不知道,反正那本书很快就会变成教材!殷宁抵赖道:“…………赶紧的…”   骆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压着声音骂出口:“滚!!!!殷宁你王八蛋,第一次在小爷身上实验!!!!”   殷宁挺了挺腰:“放心,我在梦里练习过好多次,不是没受伤吗?!”   重新站立的小兄弟撑红骆骁的脸:“我,我会喊出声的,你不能堵我的嘴了…”   殷宁抽出枕头边儿扯开的领带,缠住骆骁的手腕,绑在床头,摸出枕头下的草莓磨牙器,塞进骆骁口中:“这样,更方便干晕你,让你这辈子只记得我。”   骆骁:“唔呜呜呜…”   殷宁拖住骆骁的腰,重新开始奋力打磨:“骆骁,我想唱歌~”   骆骁:“唔…唔…嗯…哼…………”   殷宁:“就知道你喜欢,那我开始唱了…啊!”   骆骁:“嗯…嗯…”   殷宁:“风风火火多少年/快马又加鞭/”   骆骁:“哼!!哼…嗯…”   殷宁:“挺起腰杆朝前走,顶天立地!”   骆骁:“哼!呜呜~~……”   殷宁:“奔小康的旗帜飘在心里哟…”   骆骁:“唔……嗯……………”   殷宁:“崭新的时代,开天辟地”   骆骁:“嗯…嗯…”   殷宁:“心与心相连,手和手相牵,幸福的生活在这天地间,喜地欢天,欢天喜地!”   骆骁:“……………”   殷宁:“诶?晕了?还有最后一句呢?唱完吧!勇往直前开疆扩土不停歇呀不停歇!!!”   (上半部完)   ☆、下(1)   下   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寒假来临。   两人蜜里调油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骆黎一个电话,才惊醒了恍惚度日的骆骁。   “骆骁你个混蛋,又照镜子呢吧你!”   骆骁看着电话,憋着一口气,不敢出声,听到这一句,咧了一下嘴,看着眼前的人。   他没有照镜子,也跟照镜子差不多,反正面前的人有一双明亮的镜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他。   “说话!”   “没照……”骆骁狰狞着一张脸,推着面前使坏的人!   “你怎么还不回来?明天就年三十了!”   “就回……”他指着电话示意,殷宁知道他有正事,不再乱动,却也不离开,让他自己解决。   “我跟你说,陈皓清是个大英雄!昨晚……”骆黎开启了花痴模式,骆骁无奈的听了一会儿,问:“他回家为什么从区检过?”不怪他多心,那根本就不顺路!   “……”骆黎沉默了一会儿,暴喝了一声:“你管他为什么从那儿过,反正他救了人,是个无名英雄!”   “可你知道了!”   “我特意查的!”显然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骆黎转道:“咱们家公司的年会你还是要出现的,不能啥事儿都让老爹干。”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就回去。”骆骁不耐烦的挂了电话,抱着身上的人,热恋中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放假,寒假暑假都讨厌,连小长假都讨厌!他摸着殷宁结实的后背开始耍赖:“怎么办,小爷要留你独守空房了!”   殷宁丢开刚刚电话里听到的消息,回过神来,一个使劲儿,骆骁倒抽一口气,半天接不上话。   “谁的空房?”他问。   骆骁僵着不肯回答。   “谁的空房?”他又问。   骆骁憋红了整张脸,还是不肯回答。   “谁的空房?”他还问。   骆骁羞怒了,抓着身上人的肉捏了一把:“你的你的你的!快点儿!赶时……”   说话的人说不出话了。不用他说,他也知道他赶时间。   看着骆骁离开,殷宁有些颓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日子,特别不像日子,又好像这才是日子。他少有的恍惚了,有点儿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骆骁应该也是喜欢的,欢喜的,和他一样的,可是当骆骁离开以后,他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少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说不清楚。看着双人床,他说不清楚,看着放在一起的牙刷,他说不清楚,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说不清楚,又好像明白了。   不是搬进一间屋子,就是一个家。   骆骁没有那么多细腻的心思,到家以后他就换了身打扮,连平常的碎发都被梳上去了。自家公司的年会,没有太子爷不到场的事儿。如果他没有听错,骆黎那意思,还请了陈皓清。那他就更不能失礼了,自家公司的几个项目都是跟陈皓清合作的,可得这个爷供奉好!   腊月二十九,骆骁在忙着公司的事,招呼陈皓清。   腊月三十,骆骁在忙着家里的事,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讨论拜访陈皓清的事。   殷宁看着没有回复的短信,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走进父亲的房。   父亲是个怪咖。   当然这话也就殷宁敢说。   他的父亲是X大的古董级老学究,一般人不敢靠近,那老人家是正常人都仰视的存在。   殷宁是父亲的老来子,他出生的时候,不太顺当,母亲难产,随着他的出生,转眼就去了。所以他是被父亲一个人带大的。而父亲并不是很会带孩子,所以与其说殷宁是被父亲带大的,不如说他是跟着父亲在书房长大的。   就着X大的便利,他打记事儿起就在X大的职工楼,到现在二十四了,他也早从X大的职工楼搬到了X大的各种寝室楼。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跟父亲挤在父亲那可怕的职工楼寝室了。   因为父亲的职工楼寝室根本不是正常人住的地方。殷宁很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那一堆书山里头长大的。   除夕夜守岁。殷宁不懂,根本没有人在坚守的老套旧派,为什么他抗拒不了。   父子俩面对面。   一个穿汉服,一个穿长袍,怎么看都是隔了时空相遇的两个世界的人,可他们却正在共用同一套烧酒杯,面前放了同一只烤鸡。   “父亲。”殷宁颔首,行了一礼。   父亲没有说话,只点头,示意他可以坐下。   他不想跪坐在榻上!可是没办法,他只能坐下。刚坐好,他就看到父亲伸过来的手,于是他往对面挪了一下靠近父亲,任由父亲把脉。每年都进行的,年底体检。殷宁已经很习惯了。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懂,反正每年都说一句:“嗯。”   “嗯。”   听着这一声,殷宁松了口气。老爷子果然只会一个“嗯”!   然而他很快又不淡定了。因为父亲居然说话了!   “提亲。”   “……”殷宁无奈的别过脸。老爷子在说什么疯话!提哪门子亲啊!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可老爷子一直盯着他,盯得他无处可逃,只得点头:“好。”殷宁心里郁闷坏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老爷子看着他变换不定的脸,立刻板起脸,抄起手边的尺子就抽向殷宁的胳膊。   殷宁很久没挨打了。小的时候他答不上父亲的提问,偷懒玩耍的时候才会被打,他长大以后他乖多了,至少在老爷子面前乖的很,所以他就没有挨过打了。   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蹭得蹦起来,反抗道:“父亲!”   “还没成亲,就行周公之礼,打得就是你这个登徒子!”   殷宁哭笑不得。只得重新乖乖的跪坐在父亲身边,挨打。   “行了周公之礼,却不想承担责任,该打!”说着又是一尺,抽的殷宁生疼。   “我没有。”   “没有?奈何回的不情不愿?”父亲说着又是一尺。殷宁看着自己的红胳膊,说不出话来。说什么,难道要说,他迟疑是因为他以为老爷子要逼他娶媳妇?!   “哪家的女子?”   这问题,让殷宁抬起头,看自家父亲。他再一次说不出口,也因此又被抽了一尺。   什么除夕!殷宁愤懑不已,每年除夕,都过得乱七八糟生无可恋!如果可以,他是一点儿都不想面对这个父亲。   “荒淫无度!”又是一罪!   殷宁已经受不了了,他自己换了条胳膊挨打,小声争辩了一下:“没有!”   父亲叹一息,道:“男子……”   “要有担当。”殷宁回。   “大丈夫……”   “要有责任。”   “生而为人……”   “非牲畜,则应遵纪守礼依法端庄履行人之义务。”   “你呀!”父亲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殷宁的额头:“朽木!”   “父亲,大过年的,非得这么着吗?”殷宁抱怨了一句。   “那是因为你不跟我说实话!”父亲抬高了声音表示不满。   殷宁知道,瞒不过老爷子。他退后了一点距离,给父亲斟酒,双手递过去:“父亲,我是想结婚,也搬出去了,也同居了,我真心的。”   父亲端着酒杯,不说话,也不喝酒。   这是还没有汇报完的意思。殷宁认命的又往后躲了一点:“是个大三的学生,过了年就二十二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那被酒泼了一脸。殷宁蹭的从榻上跳起来,转身就跑。   “跑,打断你的腿!”父亲暴喝一声。   殷宁跑的更快,他家这个老爷子,说打断腿就是真的打断腿,那可不是吓唬人的话!   “砰”的一声关门声,他背后传来一句:“冥顽不灵,纨绔不化!”他讪讪的揉着脸,完了,又升级了。他原来以为,朽木就已经够打击他了,现在居然纨绔不化了!   除夕夜,殷宁一个人,在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校园晃荡。   老爷子要是知道那不仅是不到法定婚龄的学生,而且不是女子,不是姑娘,还不得拿刀往他心窝子上捅!   ☆、下(2)   大年初一,骆骁忙着应酬家里的访客,定下了拜访事宜。   殷宁一个人在家敲了一整天的字。   大年初二的凌晨,骆骁才晕乎乎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真的是累坏了。   殷宁干什么呢?   想起殷宁,他笑了,殷宁给他房子钥匙,他是高兴的。可那房子,他是真的看不上。他要给殷宁买大房子,更大的房子。不能比自己家里这个差的大房子。他要赚钱养家,让殷宁过更好的日子。   拿出手机,他这才发现有很多短消息。   他打开殷宁发的消息,看着“新年快乐”四个字,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突然就放松了。他手心里握着手机,怀里抱着枕头睡着了。   这个时候殷宁还在敲字。   骆家三口在陈家主宅寒暄的时候,殷宁依旧在敲字。   骆骁对中年妇女没有什么好的印象,看到陈皓清的母亲时他被吓了一跳,险些失礼。被骆黎暗地狠狠掐了一把才稍显正常了。   两个家主交流,两个女人说话,剩下的就是陈皓清招待骆骁了。他有点儿想哭,他很后悔来这一趟了。他完全不知道要跟这个什么都知道的人说什么!要是殷宁在就好了,还能上课!   很快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不知道殷宁在干什么,好几天没见了!   陈皓清原本跟他说着话,突然就看这人自己笑起来,还红了脸,当下住口,不再说话。   当骆骁发现自己走神的时候,非常抱歉的看向身边的人。他猛然发现,刚刚侃侃而谈的人,也在走神……   看来,这样的应酬,两个人都不想继续,一时间气氛就尴尬了。   陈皓清回神,一笑道:“你是X大的?”   骆骁赶紧回:“大三了。”   陈皓清点头,说:“殷佬还好吗?”   骆骁转着眼珠子,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陈皓清笑着摇头:“还得多用心啊!”   骆骁挠着头,在心底猛鄙视自己,这都说到自己的学校了,怎么也还是答不上来!这样子他还怎么巴结这个人!他晕晕乎乎的跟着对方转悠,天南海北的各种懵。等懵到家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骆黎,你有什么收获?”他问姐姐。   骆黎也一脸懵:“什么收获?我和伯母聊奢侈品,你期待什么收获?爸,你呢?”   骆家老爷子也一脸懵:“陈德正说,他不管事儿,儿子做主。”   于是两双眼睛回到骆骁脸上:“……”   骆骁无奈:“你们在指望我能从那个传说中的陈皓清嘴里得到什么消息?”   骆黎一脸就知道的模样,道:“不可能,陈总并没有接手家族产业。”   “那也还是可以做主的!”骆骁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拿着车钥匙出门:“有事电话。”   “大过年的,你去哪儿?”骆家老爷子心情很不好,吼了一句。   “念书!陈皓清在跟我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不念书哪儿行。没事儿别打扰我!”骆骁脸不红气不喘的直接出门。   聊奢侈品,也即是说,陈家那位夫人并不过问儿子的婚事了。看样子骆黎更没戏了。难怪她现在连旖旎心思都不起了,只说公司的事。   别说他现在从陈皓清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再过十年他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想到这里,骆骁懊恼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陈皓清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这个人出神的时候会想什么呢?总不能真的无懈可击,又不是机器人。   转眼到了熟悉的小区,骆骁把车停好,丢开脑子里想不明白的陈皓清,专心致志的爬七楼。   回头得想个办法,弄清楚殷宁这房子是租的还是贷款了,他还没毕业,课时费又没多少,他哪儿来的钱买房子?想到这儿,骆骁又觉得有点儿开心,他的高岭之花好乖!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了一定要笼络好陈皓清的想法。这几年的形式不太好,他们家这样的公司,倒闭的很多,没有项目就没有办法生存。不能生存就更别提发展了。赚钱养家,不是说的那么容易。   尤其是今天和陈皓清聊过之后,他越发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以前浪费了太多时间。   可是不看宁贝勒的书,也太可惜了!骆骁一叹,突然想起自从出国考察以后,他就没有看更新了。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以前一天不看更新就觉得少了些什么,现在却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不过,宁贝勒怎么会比后院那个活生生的殷宁有吸引力?骆骁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里没有他要找的人。一眼望到头的厨房里没有,卧室里也没有。骆骁有些急了,这人上哪儿去了!   一套两室的房子,这人还能去哪里?平常两人都在卧室里,在床上,他不在,他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骆骁又找了一遍,连卧室的床底下都找了,也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厨房卫生间阳台也都没有!   他将目光盯向那个从来没有开过门的次卧,总不能因为他不在,殷宁就一个人睡次卧吧?如果是租的房子,这里应该是房东的杂物室吧!这个想法让骆骁摇头,再仔细观察的时候,他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租的东西怎么会新?租的房子怎么会全部换新?   殷宁这是,把房子买下来了呢!   这个傻瓜!那点儿课时费够干什么!骆骁暗骂着却笑的开心。   他推开次卧的门,很简单的像是办公室一样的地方。一眼望得到头的地方,书架占了一面墙。是他喜欢的氛围,也是他喜欢的。   可是在这个一眼看得到头的地方,他也没有看到正在找的人。笔记本还打开着,人应该没有走远。   骆骁这么想着,靠近那张大书桌。   走了两步,他就不淡定了。   因为殷宁爬在书桌上,完全被笔记本挡住了!   这人干什么,居然就这样趴着了!   骆骁跑过去,先试探了一下鼻息,活的。又推了一下人,没晕,只是睡着了,他这才放下心。   然后他更生气了,戳着殷宁的头小声斥道:“睡睡睡,要在床上睡觉!”   睡着的人毫无反应,虽然没有打呼,却睡的恬静。   家里暖气足,睡着的人穿的单薄,醒着的人心猿意马。他从背后环住熟睡的人,吻上光洁的后颈,慢慢解开他白衬衣的扣子,摸上让他思念的肌肤。   单纯的亲吻和抚摸很快就变的狎昵,睡着的人无知无觉,醒着的人却带上了一身火,贪恋的怎么都不够的抚摸着他怀里的身体。   不过他没能如愿以偿的随心所欲,很快他就被扣住了手腕,一个转身醒着的人被拉近原本睡着的人的怀里,从拥抱变成被拥抱,不过是一转眼的事情。   “你回来了?”   “你醒了?”   两人一起说出话,又一起笑了。   扎扎实实的把人抱在怀里,清清楚楚的看着想念的人,那些不安就自动都不见了,殷宁抱紧怀里的人,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了,才几天不见,他就已经想他想的发疯了。   他咬上一直思念的人,不分脸肉的啃咬亲吻,感受到殷宁的急切和思念,骆骁敞开了怀抱,小小的次卧里室温随着心跳越升越高,两个人的心跳随着体温越跳越快。   小别重逢的温存,激烈过后更多的是思念。   骆骁看着殷宁手臂上的伤痕,有些心疼:“你干什么去了?”   殷宁这才注意到那几尺子的痕迹还在,解释道:“家法。”   “你干了什么会被打?”   “我跟我父亲说,我和一个不到二十二岁的学生谈恋爱,他打的。”   ☆、下(3)   骆骁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是因为不到二十二,还是因为是学生,又或者,其实因为是男生。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是男孩子,就已经被打跑了……”   “殷宁……”骆骁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心疼的喊了一声,被呼唤的人把他抱的更紧了。   “他打我是因为他觉得我不配为人师表……”殷宁不准怀里的人胡思乱想,继续道:“正好,我也觉得课时费太低,养不活咱俩,我以后不代课就行了。”   “我养你不就行了!你不代课太浪费了!”骆骁心里有些难过,想着这个书生以后不教书了,岂不是看不到他在讲台上站在,在黑板上板书的粉笔字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教书,这一学期的课也是不得已。”殷宁说着看了骆骁一眼,见他还是遗憾,殷宁笑了:“你就不怕我勾引学生们?”   “你敢!”骆骁一使劲,立刻软了腰。   使坏的人笑了:“不敢,不勾引,所以干脆不给他们看到我的机会。骆骁,我好想你。”   被呼唤的人被岔开了思绪。   才几天不见,居然这么想念。   骆骁觉得自己这么恍惚,全是因为这个叫做殷宁的人。可偏偏又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场从次卧战到主卧,从天黑到天又亮,骆骁睡的昏沉,殷宁终于养精蓄锐。   “我就是爱音乐,别叫我停下来……”   这音乐一响,骆骁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殷宁不在身边。   “我就是爱唱歌,呼吸打着节拍…”   他恍惚的拿起手机,接听:“……”   “你在哪儿念书?”   “学校啊。”   “我也在学校。”   “……”骆骁一噎:“怎么了?”   “我跟陈总来拜访一位老先生,你一起吧。”   “我……我才睡醒……”   “没事儿,陈总说等你,殷佬的儿子也得晚点儿,我们正好先陪殷佬说说话。”说着骆黎压低了声音:“你也别太慢,!”   “好好!”   说着他挂了电话,蹭蹭的爬起来。正好看到客厅里准备出门的殷宁。   “殷宁……”   “我父亲说有客人,让我回去一趟,我以为你还要睡会儿。”   “我姐让我去学校……”   “快去收拾。我给你准备点儿吃的。”   “你不着急了?”   “一起,我也回学校。”   听到这话,骆骁笑了,赶紧跑去收拾。他自己迟到事小,耽误了殷宁的事儿就麻烦了!他那个家法听着就可怕!   两人停在骆骁的车前时,殷宁有些意外,骆骁不仅穿正装,还开车。   他知道骆骁不是穷学生,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骆骁把人推上车,发动车子,解释道:“我平常不开车,那天过来,太着急了。”   殷宁不说话。   骆骁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了,继续道:“我说我养你嘛!”   “我没想过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也不是有钱人……”骆骁争辩了一下,他根本不能跟陈皓清比,他们家也不能跟陈皓清比。他又说:“这车是我考上大学我爸给我买的……”   听出骆骁话语里的不安,殷宁又说:“我只是在想,有钱人家的孩子,跟我住小房子,会不会觉得委屈。”   骆骁笑了:“不委屈。等我以后赚钱了,给你买个大房子!”   “没办法,我的钱只够买那么一套小房子!”   “你贪污了?”   “什么!”殷宁瞪着骆骁,这算什么话?   “不然怎么会有钱买房子?上课钱少。”   这话让殷宁笑出声,他根本没用工资。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车已经进了学校,两人都不再多说。   骆骁赶到指定的酒店包厢时,陈皓清正在伺候一个老人脱外套。这让他一惊!   能被陈皓清伺候的人,难道就是一再被提起的殷佬?他看向自己的姐姐。   骆黎打了个颜色,骆骁赶紧跑过去打招呼,想给陈皓清帮忙,却被对方抬手止住了。   他只能讪讪的站在一边。   他搞不清楚了,陈皓清对他自己老爹都没有这么恭敬,难道这个才是陈皓清的亲爹?不能这么狗血吧!   骆骁还在胡思乱想,被骆黎踢了一脚。   “不要乱想了!”   “我……”   “多看,多学!”   骆骁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陈皓清将殷佬的衣服整理妥帖,挂起来,才去掉自己的外套,他今天在简单的白衬衣外,套了件烟灰的外衫,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文气起来。他特意冲洗沏一壶茶,送到殷佬手边。   殷佬没有说话,却看得出来,他对眼前的人很满意。   这让骆骁整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陈皓清这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啊!连服装都考虑到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正题,准备说话了。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骆骁有些恼怒打扰他学习的人,看相门口时带着不善。   陈皓清也看向门口。   殷佬却端着茶先品了茶香,然后才送到嘴边。   门口的人走进来,径直走向殷佬,躬身一礼,道:“父亲。”   骆骁看着那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却怎么也无法和殷宁联系到一起。可他就是殷宁,半个小时以前给他端牛奶,煎鸡蛋的殷宁!   殷佬居然是殷宁的父亲!   父亲没有只是,殷宁一直顺着眉,维持着躬身的姿势。   “陈皓清。”   殷宁转身对陈皓清道谢:“有劳款待家父。”   陈皓清一低头,说:“叨扰。”   骆骁拉着旁边的骆黎:“这是现实生活吗?”   “不要啰嗦!”骆黎踩了他一脚。骆骁收回神思,继续看殷宁。   这样子的殷宁也好看,简直就是深门大院儿的接班人,几百年前没准儿就是个是达官贵人家的状元郎!   “你坐。”   “是。”   说着殷宁坐在父亲身边的位置上。   殷佬道:“犬子无知。”   陈皓清说:“虎父无犬子,先生客气了。”   殷宁抬眼飞快瞟了眼前的人,四目相对,又都很快闪开。这个陈皓清,果然不一般。简单的恭维却笃定的让人舒坦,看样子他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殷宁在心底叹道,这人不仅知道父亲,这是把他也查了。   而称呼上也很讨喜。称呼老师,他陈皓清不够格儿,称呼殷佬他又太托大,相比之下,先生这一词倒是用的正好,先生和殷先生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尊称,一个是随口一称。   “你们也坐吧。”   随着殷佬这句话出口,一直在旁边站着的两个人才在陈皓清的下手处坐下了。   殷宁抬眼看到骆骁,差点儿破功。   骆骁憋着一口气,假装不认识他。   倒是骆黎先打了招呼:“殷宁?没想到你是殷佬的儿子!”   “骆黎。”殷宁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殷佬抬眼扫过骆黎。   殷宁道:“骆黎和我是本科同学,一个班的。”   殷佬点了一下头,示意知道了。   陈皓清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不需要说话,能拉上关系当然好,这也是他带骆黎来的原因,至于带骆骁,不过就是个顺水人情。   骆黎指着骆骁:“这是我弟弟,骆骁,大三,殷宁,你们见过的,在……”   说ktv吗?殷宁会疯的吧!   骆骁打断骆黎的话,站起来对殷宁行了个师长礼,长呼:“殷老师好!”   殷宁强忍着吐槽,才没有当场破功,义正言辞道:“嗯。”   陈皓清直觉两人的气氛不对,在两人之间看了一圈,顺水人情?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情顺得很划算,非常划算!   殷佬则盯着骆骁,打量着他不说话。   骆骁想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重新坐下。犹豫不决时,他听到一句:“过来。”   ☆、下(4)   他吓了一跳。   踟躇的走过去,疑惑的看着殷宁:“?”   殷宁不清楚父亲的意图,不敢动,只对骆骁眨了一下眼睛。   骆骁走到殷佬身边,看着对方抬起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亲吻那手背。   殷宁看他伸出双手准备托住那只手时,也吓了一大跳,吻手礼简直就是犯老爷子的忌讳!他赶紧咳了一声,提醒他。殷宁悄悄冲他做了个扶脉的手势。   老爷子为什么要给骆骁把脉?他并不明白,然而想起年三十那夜,殷宁的心猛的提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警惕,紧紧的盯着自家老爷子,总不能把个脉就什么都知道了吧!   骆骁不懂,看明白殷宁的示意,反倒松了口气,他蹲下来,把手腕递过去,乖乖的放到那只抬起的手下。   室内一片安静,陈皓清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意识到什么,掩饰着喝了一口茶。他提前就知道请殷佬出山,得过他儿子那关,而殷佬的儿子殷宁,也是他计划中的人物。   他带着骆黎是因为他知道骆黎和殷宁是同班同学,能不能说上话先不管,总归是个保险方案。   可他没想到,骆黎的弟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场景,跟认亲没差别了。想到这里,他又开始了另一番计较。   骆黎疑惑的看着把脉的人。被把脉的人更是一脸疑惑,闪着大眼珠子到处乱转,不时对比眼前的殷佬以及他身边的殷宁。   难怪殷宁身上有那么浓厚的文化气息,这完全是家庭的熏陶啊!殷佬本身看起来就像是会说话的古董一样。想到这里,骆骁又看了一眼殷宁,以后他会不会也变成会说话的古董呢?   那得多少年以后呢?他们两人都穿着长袍各抱一卷书,也许是很不错的事情。   骆骁又走神了。在骆黎出声之前,殷宁先咳了一声,拉回了他不知道飞奔到哪儿的神思。   这时骆骁才后知后觉的惊醒,看着殷佬抱歉而讨好的一笑。   好看的人笑起来更是好看。   殷佬却没有理他,只抬手指着殷宁身边的位置。   殷宁不懂老爷子的意思了,斜眼看他父亲,是现在不发作,还是没发现?他万分期待着第二种可能。   老爷子瞪了殷宁一眼,说:“加一只炖小母鸡。”   殷宁没忍住,抖了抖肩。现实和想象总是冲突的,看样子是回去家法伺候了!即便如此,父亲会说加小母鸡补身这种事儿,也太出乎意料了!不过,自家老爷子什么怪性,没有人比殷宁更知道。   陈皓清倒是没有抖肩,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那双眼里全是笑意。   骆骁没弄明白,但是殷宁已经站起来,并且拉开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了,他也就没有回骆黎身边,他很高兴可以坐在殷宁身边。   骆黎也没弄明白,难道骆骁的身体不好了?她有些担心。   陈皓清道:“恭喜先生!”   殷佬不置可否:“见笑。”   殷宁打起精神。这个陈皓清……一个眼神一句话居然就看明白了!他看着两个还被蒙在鼓里的人,又看一眼一脸笑容的陈皓清,突然就觉得危险了。   这个人分明在笑,可笑里面全是算计。笑面虎虽然也笑,看的人却会防备,这是虎,笑着也是虎不是猫。   可陈皓清的笑还带着圣光,他根本就是个笑面佛。虽然他在笑,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压到五指山下了!别人还都觉得你蹦跶你活该被压!这么危险的人,得离他远一点儿!殷宁打好主意,看陈皓清的时候带上了防范。   陈皓清继续道:“先生以为,喜上加喜,如何?”   听到这句,殷宁警惕起来。这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父亲。这是把主意打到老爷子头上了!他在心里计较着现在的得失。和这样的人为敌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何况,现在被对方抓到了把柄,还有谈判的资本吗?   父亲平常不会轻易让这些人见到他。不是谁拜访他都会接见的,也不是谁来拜访,父亲都会让殷宁出面的。现在这个局面,殷宁的心里有了谱,能一桌吃饭,只能说明父亲碍于情面推不掉,或者被对方说服了。   他已经坐在这儿了,说明合作的机会更大。只是要怎么合作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骆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现在有点儿晕,所以他和平常很不一样。日常和家人说到公司的事儿的是,他精明的像个猴子,平常遇上陈皓清的时候,他总是紧张的忙着各种自卑,可是当他和殷宁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   现在他的眼前,有骆黎,有陈皓清,还有殷宁,他把自己变换晕了。想了想,他在桌布下勾着殷宁的手指,他不想晕下去,殷宁在他身边呢!   他有点儿高兴,见家长,还被加菜了。殷佬很好,不像自家老爹,会吼人。这会儿他是乐的,想不起来家法这事儿了。   骆黎带上了笑意,虽然她不懂在恭喜什么,但是喜上加喜的话,说明此行目的达成。   殷佬看着神色各异的四个年轻人,轻轻弯了个笑:“你与犬子详谈。”   陈皓清笑了:“多谢先生。”   果然如此!殷宁弯着嘴角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点头,给对方一个疏离而温和的微笑。   两个都很会笑的人,对着比谁笑的更好看。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都是惯于算计的人,也都清楚这个时候的得失可能造成以后合作的被动局势,所以都卯足了劲儿彰显自信。   可是殷宁被对方的笑气的几乎炸毛!因为他完败!   骆黎完全松了口气。幸好对方是殷宁!   这场谈判进行的并不顺利,她清楚的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陈皓清和殷佬较量,从古文论证到黑白子,又到礼乐茶道,陈皓清没有赢,却也没有输的难看。   这个度的把握很重要,可是陈皓清做的正好,不多不少,就是刚刚好。所以她对陈皓清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跟着这个人随时随地都能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骆骁就没有骆黎这么好学了,他乐呵呵的喝着美味的鸡汤,想着以后经常来喝。   殷佬又看一次桌上的四个年轻人,目光落在儿子身边的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儿身上,无奈的摇头。   被关注的小男孩儿并不自知,咬着一块鸡腿,把鸡皮扯了,他没地方放这块皮,偷偷的把它塞进殷宁的碗里。   进餐的酒店就在校园后门,殷佬拒绝了陈皓清送他的好意,留下儿子,自己先走了。   没有了长辈在,四个人都松了口气。年轻人一起,能放松一些。   陈皓清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没有说话。   殷宁维持着对待陌生人的欠奉脸。   骆黎先开口:“殷宁,具体情况抽空详谈。”   “嗯。”殷宁点了一下头。他想走,带骆骁一起走,因为他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陈皓清笑:“那我们先回公司,后续联系。”   “好。”殷宁又点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心里巴不得他们快点儿消失。   骆黎跟着陈皓清走到门口,发现自己那个弟弟还坐着发呆,喊道:“骆骁,你还不走?”自己带来的人,当然应该跟自己走,骆黎不明白,骆骁怎么有点儿傻了!   听到这话,殷宁吸了一下鼻子,他不敢说话,怕骆骁那个鬼灵精发现什么。   “你回公司,我回寝室,咱们不顺路。”骆骁不知道殷宁的想法,他看着门口的骆黎,回了一句。跟她走?才不呢!他有很多话要问殷宁,没空跟她走。   “你不回家?还没开学呢!”   ☆、下(5)   “我要念书!”骆骁回的理直气壮。   骆黎气结。   殷宁偷乐。   陈皓清笑:“骆骁,下周出差,你准备一下。”   这话让骆骁猛的一抬头,这是在说合作的事儿了?他那双大眼立刻带上了精明:“等陈总通知。”   这话让殷宁脸色不好的扁了一下嘴,一出差又是俩礼拜,他不乐意!   陈皓清继续道:“别耽误念书。”   这是让骆黎不要再喊他回家了?骆黎没想明白为什么,赶紧跟着自己老板走了。   酒店包厢里终于只剩下骆骁和殷宁两个人。   骆骁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陈皓清帮他说话,但是,骆黎没有继续要求他回家,这就是好事儿!他看着殷宁笑出声:“殷宁,你父亲好厉害的样子!”   “一般般吧!”   “而且一点儿都不凶。”   “一般般吧!”   “陈皓清为什么找你父亲?”   “不知道,我最后一个到的。”   “上次去陈皓清家里,他就在打听殷佬。可惜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就是你父亲!”   “你怎么认识他?”   “我家公司和他的公司有业务往来,我姐在追他,给他当助理。”   殷宁无语了。他一眼就看出来陈皓清对骆黎完全没有兴趣,怎么可能追上。   “你出差是怎么回事儿?”殷宁心里不痛快,骆骁还没毕业呢!虽然比起别的孩子而言经历的事情多一些,可这也不能掩盖他还没长成,还是个学生,有着学生心态的的事实。何况,就算是合作,陈皓清也不能安排骆骁出差吧!   “上一次也是出差,去澳洲考察一个项目。如果合适,拿下来,等我发了奖金,给你买大房子!”   “……”   合着这人还想着养他呢!难怪他明明就不愿意出差分开,还是会乖乖的上飞机,去工作。   殷宁笑了,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清楚的知道,骆骁心里有他为他着想的感觉。可是,他拐走了一家不小的公司的太子爷,这事儿,怎么看都是……难办了!   骆骁并不知道他的话让殷宁感动了,他的思绪已经转到别处了。陈皓清为什么会特意来找殷佬呢?他完全弄不明白那个人的想法。他问到:“你父亲很厉害吗?”应该很厉害吧,不然怎么会让陈皓清亲自出动。他想知道,不仅因为陈皓清,更因为那是殷宁的父亲。   殷宁蹙了一下眉,X大的学生,居然还有不知道他家老爷子的!不过,骆骁的金融的,不知道也算是……正常吧……他很本能的就开始给骆骁找理由找借口。   “他是国家汉文化研究的……”他斟酌了一下,一员?成员?重要成员?代表人物?这些都不够,他家老爷子是会说话的古董,是能够和文物交流的古董,是国宝。   光是听到“国家”两个字,骆骁已经仰视了,整个人都闪着星星眼,崇拜无比的看着殷宁:“你是贝勒爷!”   殷宁吓了一跳!他是贝勒爷这事儿,没人知道!叫他家老爷子知道他用宁贝勒的名字写书,肯定又是一顿家法!   骆骁抓着他的手,继续仰视:“国家的重要人物的儿子,不是贝勒爷,是什么?”   殷宁被他逗笑了!这傻孩子!他嘲道:“汉文化里,那是公子!而贝勒爷是女真文化,两码事儿!”   骆骁一脸受教,继续说:“怎么办,公子从了小爷!”   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他拐走了家教极严的大儒家的独生子!他要怎么和那个高高在上的老爷子说:你儿子是我的了!   这场爱情,开始的冲动,发展的莫名,直到今日,两人才意识到,他们都招惹到了不一般的人,这条路,也因此而更难走了!   突然之间,两个人都有点儿苦逼了。自己家里那都不是事儿,关键是对方的家里,怎么办啊!   骆骁上飞机的时候,新学期刚开学,他依然没能给出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忙起来以后,他干脆不再想这件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人他已经拐了,还拐的很彻底!   学校刚开学,教工处就收到殷宁不代课的消息,又是一番轰炸说教,可听的人只有一句:“有更重要的事,谢谢领导信任!”   能是什么更重要的事儿啊?大家都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很快,大家就都明白了。   嗯,果然是更重要的事!   重要个鬼啊!当校领导拿着殷宁的岗位报名表的时候,恨不得把表甩他脸上,这就是更重要的事?还是后勤岗!   领导简直无话可说!殷宁的业务水平那是不用说,这么号人,怎么能放任他去什么后勤岗?那简直就是一大损失!他会被同行嘲笑留不住人才的!他只能期盼隔行隔山,殷宁考不上!   可是殷宁动作很快,学的也很快,一个多月的时间居然把岗位相关的专业知识都掌握了,笔试还拿了个第一。这让校领导的心肝一颤,殷宁不仅拿第一,还甩开第二名十几分。   面试、业务考核一系列程序走下来,殷宁都稳稳的保守着第一的位置,领导的心肝不颤了,他简直心疼的厉害。这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非要进后勤岗,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最后一面,也是最后的机会。   校领导看着打小在校园里蹦跶大的孩子长成个优秀的青年,叹一口气说不出话,好好的学术研究不搞,搞什么档案!   青年想都没想,直接搬出了太史公。还出口成章,最后递上他新成的学术报告。这要是一本文学研究报告,领导一定感慨涕零,又是一件为校争光的大事。可惜,这是关于档案的报告,而不是文学的!   当事人都这样了,别人还能怎么着?红章一盖,钢印一卡,定编定岗,殷宁成了X校史室的副主任。   这件事当然在业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对殷宁的评价褒贬不一。说他聪慧能干,学一样精一样的人有,说他伪文学,假清高,攀附权势的也大有人在。   殷宁没有理睬这些说辞,反正他本来就是个让别人搞不懂摸不透的人,从以前开始就是说什么的都有。很快他就以“术业有专攻”为由,退出国家学术研讨会,又以“经验不足”为由,拒绝了档案研究会的邀请。   摘掉这些光环,殷宁不过就是殷宁而已,然而,他依然还是殷宁,无论怎么变,内里不会有任何改变。。   没有了研究会做后盾,殷宁的学术论著,不再有光环标签,成了囤货。好在宁贝勒的书,还是可以换点儿银子的。   然而,感觉终究不一样。   曾经他也以为,会像父亲一样,学术一辈子,钻研一辈子,沉浸在书里,老了变成活古董。   可是现在,他有了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   那个人是骆骁,那件事是爱情。   殷宁做完所有这些事的时候,骆骁的大三下学期也已经结束。   这个学期,骆骁有一大半的时间在国外,不是和陈皓清飞,就是和骆黎飞,又或者他一个人独自飞。他少有的留在国内的时间,都在补作业,看殷宁。   他已经不翻宁贝勒的更新了,他几乎忘记这个写书的人,是他的红线,传授他追高岭之花的技巧。   当他再次想起这个人时,外面正热。他正躺在沙发上,枕在殷宁腿上翻手机,殷宁则抱着他抱着一本书靠在沙发上。空调温度适宜,两人还是有津津汗意,却都不分开,依旧贴在一起。   然后,骆骁毫无预兆的炸了:“靠!”   “怎么了?”   “我男神被掐了!”   “什么男神?”殷宁郁闷了,骆骁什么时候有男神了?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下(6)   说着,骆骁蹦起来冲进书房,他打开笔记本,直接进入论坛页面。   不爽归不爽,殷宁还是跟了过去,他当然要弄清楚这个什么该死的男神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妖怪!   然而当他站在骆骁的背后,看见页面的内容时,他整个人惊呆了。   “宁贝勒要钱不要逼格,拉低文学档次!”   “拿下这种说明书,也好意思拿出来换健脑丸?”   “不看说明书,还我level!”   “……”   殷宁不想再看了,写这本说明书的时候,袁来就跟他说过,文风反差如此强烈,是在玩火。可是他坚持要写,他就是要写,因为,这本说明书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至于别人怎么骂,他真的无所谓,就像现实中的人骂他伪文学,假清高一样,他都无所谓。   他只是心里隐隐有些麻木而已。   可骆骁已经忍受不了,光看标题他就已经很火大了!   那本说明书,他也知道,就是他追殷宁的时候用的参考书,只是追上殷宁后,他就没有时间再看更新了。即便如此,他也觉得那本半成品也是很好的作品,怎么就掐起来了!   “假文学!冲着作者来的,结果居然是一篇同性恋小说,有没搞错!”   “追究起来,作者原来的谍战中,也很少有女主,只是当时没有这么明显的表达而已!恶心,居然看到同性恋!”   ……   骆骁生气极了,还关同性恋的事儿了?谍战里女主少很正常好吧?这些到底是粉还是黑?他气呼呼的摔着手中的鼠标。   殷宁看着这些评论,依然无动于衷。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是他,是Sir,他是因为Sir所以开始写小说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比他承受的多,Sir是直白的写同性恋文,不像他,不敢直面,只打擦边球隐藏在谍战中,以没有存在感的女主为幌子做遮掩。那个人,那时候被那样一面倒的骂着,也照旧写下去了,他为什么就做不到?   他也可以做到。这本说明书,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写男生追男生的言情,而且不是以往的正剧风格,有人骂也很正常,他不看就可以了。   殷宁伸手,要关掉页面。   骆骁快他一步,率先抓起鼠标,他点开对话框就猛敲字:   “什么假文学?宁贝勒的文写的很好,很有趣,其中的知识点也都是有据可循的,没看过书的人少瞎说,先去读一读《百年文化》,再说什么是学术,什么是文学!你们这些伪粉丝,宁贝勒也不需要!”   骆骁快速的敲了这些文字,直接按了回车就发出去。然后气呼呼的等着显示屏。   殷宁反应了一下,骆骁提他抱不平,他很高兴,可是……他赶紧撤回,然而已经晚了!   骆骁看着殷宁:“你干什么?”   “名字!”   骆骁没明白,他没有登录,应该是路人甲,跟名字有什么关系。   殷宁点了一下刷新,果然,这一条刚发出去,下来引来来更汹涌的骂嘲:   “真是不要脸,马甲都不换一下,就出来给自己正名!”   “走走走,人家不喜欢咱们这些粉丝,还留着干嘛?一言堂啊,还不许人说话了!”   “《百年文化》?那个作者本身也是个伪学术,明明搞研究的,跑出当后勤,不就是想升官吗?”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要钱,一个要权!”   “宁贝勒,太让人失望了!”   ……   骆骁不太明白着汹涌而来的浪潮是怎么回事,他开始往回翻,翻了好几页才发现,他发的那一条并不是路人甲,而是宁贝勒的马甲。   他整个人蒙住了,为什么宁贝勒的马甲在自家笔记本里?不对,在殷宁的笔记本里?难道……一个想法钻进了他的脑子,他已经明白了,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愣愣的看着殷宁,宁贝勒就是殷宁!他做了什么!!   后者拿起鼠标,关掉页面。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既没有说发那段话的不是他,也没有任何声明,他只是关了笔记本。   看着一脸难过的骆骁,他摸了摸他的脸,安慰道:“没事儿。”   骆骁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就是宁贝勒……我也……”   “没事儿,骆骁,没事儿的……”   殷宁越是安慰他,他越是觉得心里难受的狠。他闯祸了,无论什么原因,是他让殷宁的处境变得更加困难了。   一言堂,伪粉丝,不需要,这些会给殷宁带啦怎样的麻烦,更何况,他还是用宁贝勒的马甲,说宁贝勒的文章写得好,这又得引起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是我不好,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殷宁抱着骆骁,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只是苍白的安慰自责的人。   他想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没有用。他想说没有关系,还有经济公司的公关团队。他想说他不难过,他很高兴,宁贝勒是骆骁的男神。他想说他的失误,有他担着,捅破天他也担着……   可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先响了。他缓了缓情绪,示意骆骁安静。   骆骁不再出声,泪眼汪汪的看着身边站着的人接电话。   “贝勒爷!”袁来的声音依旧好听,却带上了无奈:“你怎么回事儿啊?就算要发,也要换个马甲,你真的要封笔了?封笔也不能这样啊!这样我们还怎么操作运营!”   “对不起。”殷宁道歉。这种时候他不能没有公司的维护,他只能低头,更何况,这个麻烦确实是自己造成的。   看着殷宁低头,骆骁的眼泪更多了,他害这个从来昂首挺胸的人道歉了。可这个人还在承担他带给他的灾难。   “殷宁,现在不是道歉的问题!”袁来大喊了一声,又沉沉的叹了口气:“公司……”   “什么?”   “殷宁,你的新合同还没签,旧的也到期了,公司不打算续约,所以你这事儿,公司不管……”   骆骁一颤,公司不续约,不管他?那就是说殷宁连公关团队都没有了,那他要怎么过这道坎儿?骆骁脑子一片混乱,他想把车卖了,买殷宁的书。可即便如此,也指标不治本,骆骁很懊恼,也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看清楚就发,懊恼自己还是不能独当一面,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甚至帮不了他。除了哭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殷宁笑了一下。经纪公司,所谓后盾,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还好,对方没有在关键时候落井下石,他就应该偷笑了!再自信的人,都不能要求别人为自己做什么!何况,合同期到,对方确实没有义务背他这口捅了篓子的破锅。   “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谢谢你。”除了谢谢袁来实话实说以外,他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他是个没有团队的自由人了,这场浩劫要怎么度过呢?   殷宁挂了电话。   不用细想,他也明白,不仅公司不会保他,买了他的影视版权的公司大概也会骂死他,出了这样的事,宁贝勒的书肯定也会滞销,拍成戏也没有人看,就算看,也会想起这一场事。   他没有公司,没有团队,没有后援,甚至没有帮手,他被弃了,不仅是公司,还有粉丝。   “宁贝勒不需要粉丝。”   这句话轮番出现在宁贝勒的各个公众平台,他关了一切坐在家里发呆。犯了错的人被他揽在怀里,紧紧的抱着。   即便他孤家寡人,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可他仍旧宁可自暴自弃的说可以舍了所有这一切,他也舍不得怪怀里的人,舍不得怨怀里的人,更舍不得放手。   什么都没有的他,应该怎么做,才能改变现在的局面呢?殷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   ☆、下(7)   “我就是爱音乐,别叫我停下来……”骆骁挣扎了一下,从殷宁怀里起来。   “我就是爱唱歌,呼吸打着节拍……”他不再抽泣,拿着电话接通。   “……”   “姐跟你……”对方没有说完,电话被换了人。   “骆骁。我是陈皓清。”   骆骁打起精神:“是。陈总有……”   “你把电话给殷宁。”   骆骁疑惑的看着身边的殷宁,他不明白,为什么陈皓清会知道打给他可以找到殷宁。   “你问他,他父亲的事儿,还管不管。”   一听到和殷佬有关,骆骁赶紧把电话给殷宁递过去,小声说了一句:“陈皓清,说父亲的事。”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接电话,尤其是陈皓清的。这个人很会算计,也很能算计,这种时候被他抓到把柄,还不知道要怎么狮子大开口。可事关父亲,他不能不接。   殷宁把电话放到耳边:“你好。”   “我保你父亲。”   殷宁一怔,居然没有狮子大开口,而是保父亲?他突然明白,这场风波,如果继续这么无作为下去,迟早会扒到他身上,也迟早会殃及父亲的名声。   他心里一紧,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是他最想远离的笑面佛提醒了他,并且帮助他,他有些感动,感激道:“谢谢你。”   “你转公司,到我这儿来。”   “我……”这算是个什么要求?他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是过街打的老鼠吗?   “互相利用。我的文化公司太新,没有话题,你正好给我用,算是条件。”   条件?   殷宁无声的笑了。他现在这样,谁敢接手?陈皓清说互相利用,他才不相信,殷宁现在有什么好让陈皓清利用的?这个人,分明就是出手相救。一定要说他现在有什么让陈皓清咳利用,也只是保住他父亲的名声,才能给陈皓清创造更大的利益。   他们能够达成一致:一定要保殷佬。在此基础上,才是最大化的利益追逐。   短暂的沉默,看不到彼此的人都明白这是同意了。既然开始说正事,陈皓清少不得要再次确认殷宁的情况。   “你那边的公司?   “合约到期,不续约。”   陈皓清没有追着殷宁语气中的没落和悲凉去浪费时间安慰他,反倒立刻转了话题。   “有熟悉的编辑可以一起带过来。”   “你还挖人。”   真是个怪人!可是这个怪人让殷宁感动。他需要的是援手,是信任,而不是苍白的口头安慰。显然,陈皓清很懂他的清高和骄傲。   “都已经利用你了,当然要物尽其用。”   这种情况下,还把自己伪装成唯利是图的商人?殷宁轻笑,物尽其用?这个人收买人心的本事真不一般。几句话就让他低头服软,几乎引为知己。相比遮掩算计的人,他更欣赏这种明面上就说利用的人。   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价值,都值一个数字。明明白白的数清楚,比那些空话套话来的实在。   当然殷宁也知道,新的编辑合作要磨合,而熟悉的编辑经过这场事,在旧公司也很难发展,陈皓清这是在帮他攒人呢!这个人的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强,不动声色就将局面铺开了。   事情做了,他就明白了,也由衷的感叹道:“陈皓清,你是一个好人。”   “那你签终身?”   殷宁笑了,写书的签什么终身!   电话那头陈皓清也笑了:“公关我这边安排,明天上午十点,公司会议室碰头。”   “好。谢谢你,陈总。”   这一通电话,让殷宁整个人都安心了。挂了电话,他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人,说:“骆骁,没事儿了。”   骆骁一脸不解,殷宁摇头:“真的没事儿了。”   “他怎么知道打我的电话可以找到你?”   殷宁正色道:“那是个人精,你离他远一点儿,我怕你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   “陈皓清帮你?”   “嗯。”殷宁点头。   “那他以后就是我男神。”   “为什么?你男神不是宁贝勒吗?”   “你就是宁贝勒,陈皓清是我男神,你是我男人,男神帮男人……”   什么鬼逻辑!他不知道这会儿在骆骁心里,陈皓清就是那个踩着七彩祥云不问回报就出手相助,拯救他的世界的大英雄,齐天大圣孙悟空。   而他的世界,就是他。   殷宁苦笑不得。他问道:“你还知道《百年文化》?”   算起来这件事让他最防不胜防。骆骁平常都不进书房,专业书籍以外他几乎不看书,这么个人怎么会知道《百年文化》这种学术性的专业书籍。   “我看宁贝勒,不对我看你的书的时候,发现有很多专业知识,就买了一本专业的答疑书。”   殷宁看着说话的人,原来,骆骁不仅看宁贝勒的书,还看他的论著。这是不是应该高兴呢?想到这里,他有些害羞了,不爱看书的人,喜欢看他的书,他很高兴啊!   面前的人突然就笑起来,骆骁以为自己又说了什么傻话,问道:“他们为什么掐着掐着,还说起了《百年文化》的作者?为什么又和父亲扯上关系了?按理说,没人知道你就是宁贝勒!”   看着骆骁那张天真脸,殷宁无奈了。他要怎么跟骆骁说,原本没人知道,但是一个人的写作习惯是固定的,骆骁在宁贝勒那里提到《百年文化》,自然就会有多事的人,去查去对比,眼尖的自然能联系到一起去,发现宁贝勒就是殷宁,既然能牵出殷宁,自然就能牵扯到老爷子。   “你就没有关注过那一墙的书吗?”殷宁问道。   听到问题的人摇头。他哪儿会注意哪些,他回来的时候本来就少,这少有的时间当然要和殷宁腻在一起,他连宁贝勒的更新都没有时间看,怎么会看墙上的书。   听到殷宁这么问,他赶紧跳起来,去看那一墙的书。   中间摆着的是些日常会看的书,可他一抬头,就发现,上面全是专业书籍,同一册有很多本,很明显不是收藏,收藏也不会收藏十几本。这是是作者范本。其中包括《百年文化》。他扭头看跟进来的人,又回头看那些作者,都是同一个人,殷宁。   他居然天天都在看枕边人的著作!   而他居然根本就不知道!   殷宁没有说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看下面。   于是骆骁蹲下来,他在最后两排的地方,看到了同样的画面,同一册书,很多本,作者也是同一人,宁贝勒。   他居然真的天天都在看枕边人的书!   而他居然真的从来没有发现过!   “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我没打算瞒你。”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从来只看他,不看书架,他更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喜欢宁贝勒,还会因为宁贝勒被掐所以跑出去骂人!   “我……我……”骆骁说不出一回来就只想跟这人腻在床上,恨不得不落地这么没出息的话。   “我太忙了,跟你谈恋爱以后,宁贝勒的更新我都没看了!”   “我知道,你太忙了,看我都来不及,哪儿有时间看书?”   骆骁红了脸。   这一夜,舆论开始转向,陈皓清的团队很给力,没有蹩脚的说什么盗号,病毒什么的,反倒是就着“伪粉丝”展开了严肃认真的讨论,一转眼,讨论将粉丝问题上升为粉丝文化。踩和捧都在一念之间,当上升为文化高度时,人们不由自主的都开始斟酌措辞。   除了原本就知道的几个人,依然没有人扒出宁贝勒就是殷宁,也没有牵扯到殷佬。   这让殷宁意外。如果能扒出宁贝勒就是殷宁,似乎更具话题度,可是陈皓清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呢?   ☆、下(8)   陈皓清看着他不明显的疑问,笑了:“我不仅要签宁贝勒,还要签殷宁。”   物尽其用。   殷宁这才进一步明白这人说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陈皓清既然认定殷宁是值得投资,有价值的人,他也不能太没用,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就是这样了。他不能走到最后让陈皓清说个识人不清。   殷宁果断的在经济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因为他是个有价值的人,可以创造价值的人,而且他自信,他值得陈皓清耗费人力物力保他。   签给陈皓清对殷宁而言也有更多的好处。他以后照样可以学术,不用光环,他的书也可以面世。他不再需其他光环,以后,殷宁这两个字,就是光环。   暑假过后,宁贝勒的事才逐渐沉寂下来。骆骁又出差,这回和骆黎一起。   带着分离的余温,骆骁在飞机上补眠,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姐姐频频看过来的眼神。   殷宁和骆骁一样不懂陈皓清在干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插一脚,但是插文化的这一脚,帮了他很大的忙,所以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因为陈皓清不仅帮了他,还把之前贱卖的版权收回来了。说白了,陈皓清把他原来所在的公司,整的挺惨,前公司只是还没有完全倒闭而已。   钟鼓楼广场的咖啡厅,殷宁很久没有在这里和袁来碰头了。看到袁来时,他有些不敢认。   袁来虽然年长他几岁,却一直意气风发,再累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颓废的模样过。   “……”袁来看着殷宁笑了一下:“我跟他们说,不能这么做,他们不信,结果,亏大了吧!”   殷宁也笑了一下:“谢谢你。”   “找我什么事儿?”   殷宁没说话,推了一张入职履历表给他。   袁来看着手上的表格,诧异的看着殷宁:“什么意思?”   “你要是在原来的公司干的开心,我就不给你这个了,咱俩就是纯友谊的来聊天。”殷宁的目光带着真诚:“你要是不开心,我其实并不想换编辑。当然,如果你觉得总编的职位更合适,申请那个也可以,反正,也还是得负责我。”   袁来不可置信的盯着殷宁,他们关系是还不错,可也只是相对陌生人而言。殷宁是个养不熟的冷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这个人怎么会考虑到他的境况帮助他?   看出对方的疑虑,殷宁又说:“我想要一个家的时候,你替我考虑,还帮我争取权益,我不是个不懂得报恩的人。”殷宁也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袁来帮着他,他贱卖的那些版权,没那么容易被陈皓清拿回来。   “还负责你?继续被你气的歪鼻子吗?”袁来笑道。   “……”殷宁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袁来收起表格。殷宁没有说任何保证,也没有说什么一定,袁来也没有承诺一定去,但是两个人都知道,还会在一起工作。   快下飞机的时候,骆骁终于醒了,并且终于被骆黎抓住了。   他没明白骆黎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骆黎扯开他的衣领子,他才注意到身上的痕迹被看到了,顿时有点儿囧,赶紧把衣服拉好,把那些羞人的私密隐藏起来,就算是亲姐姐看到,他也会不好意思,会害羞。而这也不是可以和姐姐分享的事情。   “姐……”   “你才二十二!”   “这……”他很想说这跟年龄没关系,可骆黎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就觉得你不回家的不正常,你这是跟人家同居了?”   “……”骆骁默了,他这个姐姐太聪明了,简直一叶知秋。   “玩归玩,别耽误了正事!”   “我没玩!”玩的说法让他不开心。他跟殷宁,不是玩。他本身也不愿意拿感情来玩。   “那就结婚,先成家,后立业,也是有道理的!”   结婚的说法让骆骁愣住了。他要怎么跟他的姐姐说,他不能结婚,因为殷宁是他不是她。   “你呢?和陈皓清……”   骆黎叹了一气:“根本没戏。你不是早看出来了?怎么还在问。故意戳我心窝子吗?”   骆骁自知这话题引的不好,顿时不想再说话了。   骆黎又不无羡慕的看一眼骆骁,叹了一句:“你这女朋友挺野的!”   骆骁咳了一阵,没有接话茬。何止挺野的,根本就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还是要注意点儿。我能看到,陈总肯定也能看到吧!”骆黎提醒着先一步下飞机。   自家姐姐就算了,他还能忍。可这么私密的痕迹被外人看到,这让骆骁郁闷坏了,他平常是不拘小节,但是不至于傻啊!如果真的也被陈皓清看到过,他简直要撞墙了!看着走远的人,他后知后觉的跟上骆黎。   上了车骆黎才说:“我在陈总身上也看到过一回,你们都喜欢会在床上撒野的女孩儿吗?”   骆骁不接这个话茬,因为他回答不了。陈皓清是不是喜欢他的女人在床上撒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喜欢殷宁随性撒野,殷宁也乐意他随便撒野。   “你怎么会看到他?也这样扯着领子?”   “怎么可能!”陈皓清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扯到领子!骆黎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说:“我觉得他是故意让我看到,想让我绝心思的。”   骆骁很想呵呵,说那个人不可能这么做,因为没必要。   女人是不是会拿身上的私密痕迹显摆打击别人,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成熟的男人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些都是只有两个人独享的秘密。   男人其实很小气,他们可以小气到将衬衣扣子扣到脖子根处,只差让别人连他们的喉结都看不到。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想给那个人以外的别人看到,无论是他们的人,他们的痕迹,还是他们留下的痕迹,都不愿意和那个人以外的人分享。   殷宁就是这样,一年四季都把衬衣扣的好好的,把自己和外界隔开距离,永远一副温吞疏离的模样。殷宁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敞开领子,也只有面对他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热情的本性。   但是面对骆黎,他说不出口。   陈皓清那个人,像殷宁一样,也把自己保护的很明显。他虽然从来没有公开过有那么一号人物,但是,他也只差公开说明他是那一个人的了。以前骆骁不懂,以为洁身自好是因为要掩饰隐疾。可现在他明白了,洁身自好的男人是被别人贴了标签,有主的男人。虽然他们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很明显,那个人不是骆黎。   “姐,要不,你回公司吧!”   “我回去干吗?跟你抢公司啊?”   “……”骆骁说不出话。其实骆黎不差,她甚至很强,可老爹却说女子就应该嫁人生孩子。这是什么逻辑,家里的公司有骆黎接手,绝对不会比让他接手差。确切的说,他不如骆黎稳重。这个项目尤其让他认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   老爹的思想太陈旧了!   而姐姐太孝顺了!   姐弟俩代表着两个不同的公司实地检查时,殷宁正在看父亲的书籍活动推广方案。   袁来作为本次活动的总策划坐在他的对面。这让殷宁有些说不出的不爽,他干嘛帮陈皓清给自己弄了个这么给他添堵的人来!他咳了一声。   陈皓清安静的坐在上首的位置,看着两个人斗法。袁来这个人,深谙此道,挖的好!   袁来先开了口:“爷,奴家的身家性命可都在爷手上了!”   陈皓清没说话,继续喝茶。   殷宁一个激灵:“打住,这是老爷子的事儿!”   “那不还是爷一句话的事儿!”   “停!”殷宁瞪着眼:“老爷子不喜欢现场签售,他觉得那跟买菜一样。”   “爷~”   “停!”殷宁继续瞪眼:“晚宴什么的,老爷子也不喜欢!”   “爷!!”   “停!”殷宁咳了一声:“收入现场捐什么的,应该可以说服他……”   “爷,你对奴家真好!”   ☆、下(9)   “起开!”殷宁炸了,瞟了一眼陈皓清道:“每天的活动不要超过半个小时,老爷子不一定受得了。”   “成交!”说着袁来拿出另一本策划书,递给殷宁:“贝勒爷,这个呢?也赏了奴家吧!”   殷宁看着那本签售活动策划方案,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签售!”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他继续说:“喊什么都没用!”   陈皓清笑了一下。他伸手,袁来把手上的策划书递过去。   殷宁顿时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不用这么多地方。你去小楼书屋签售。独家。”陈皓清看着策划说,给出结论。   袁来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满心欢喜笑眯眯的看殷宁。   殷宁有种被狠狠算计了的感觉,问道:“小楼书屋是什么?”   接到老板的指示,袁来立刻道:“一家新型的书屋,每年都会有作者签售活动,各种各样的类型。而且,那一家有常驻作家。地方不大,在地级市,你不用担心身份问题。”   他几句话说明了小楼书屋的规模档次以及与众不同之处,而殷宁也立刻问出了最关注的问题:“常驻?谁啊?”   袁来刚准备回答,被陈皓清打断了:“你见了就知道。不会害你的。”   陈皓清都开口了,殷宁不好再多说什么,问道:“什么时候?”   “你去跟那边协商一下。”陈皓清对袁来说。   袁来收到指示,应了一声离开了会议室。   陈皓清看着殷宁道:“下个月电视剧开播,紧张吗?”   “我紧张什么?好不好都那样了!”   殷宁有些想笑,他有什么好紧张的,更该紧张的是陈皓清。他投了那么多钱,转了那么多弯儿好不容易从别人手上抢回来的半成品,他这边又边拍边审,好不容易才能面世的作品!可对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他闹不明白,这人这么会这么自信!   “你那本说明书我看了,现在看他们谁有胆子跟我提这事儿。你再等等。”   殷宁莫名其妙的看着陈皓清,他知道他在等什么?不能吧,这人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窗外刮过一阵风,第一片落叶被风卷起,打在会议室的玻璃上,反弹后再次被风带走。   秋天到了,收获的季节还远吗?   殷宁突然笑了,他想骆骁了。   他肯定没有看完那本书,如果看到会怎样呢?殷宁突然开始期待,他期待骆骁回来,期待骆骁看到他的回复。   关于殷宁的期待,骆骁并不知道,关于殷宁的想念,骆骁只是打了个喷嚏。澳洲开始变暖了,说明家里开始变冷了。来来回回跑了这么多趟,这个项目终于要收尾了。骆骁很高兴,他很快就可以拿到奖金,然后他就可以给殷宁买大房子了!   秋又深了一些的时候,袁来带着两个助手陪着殷宁一起出现在传说中的小楼书屋。   小楼书屋不大,和其他书店的格局也很不相同,让人耳目一新。他突然就觉得这里卖的其实不是书,这里其实也不是卖书的书店,而是真正的书屋,这里交流的是文化,交易的是兴趣爱好,而不是俗物。   活动分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签售,后半部分是文化交流。这又让殷宁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别人都是先交流,后签售,以便更多的人买书,这里倒好,先签售后交流,以便留下的人,是真的喜欢作品的人。   任性的不真实,美好的不像话!这是这场活动带给殷宁的感触。承办方做的很认真,老板人很好,而且考虑很周全,让他深深的感受到温暖。难怪陈皓清说,不会害他。   殷宁确实挺害怕的,他挺担心会有人突然冲出来用什么东西泼他的。   可小楼书屋里的一切都像老板一样平静而温和,美好的像是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   签售在一楼,交流在二楼。   进了二楼以后,殷宁再次愣住了,原来驻店作家竟然是他!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殷宁,也是一愣。   殷宁赶紧恭恭敬敬的过去,先行了一礼,喊道:“师叔!”   老先生也笑了:“你小子,叫那老顽固知道了,还不家法处置了你!”   “还请师叔保密!”殷宁跟着笑了。   有师叔做驻店作家,这家书屋的老板肯定不一般,可师叔不仅驻店,还出现在书屋!看他喝茶下棋的模样,很明显是经常过来,这让殷宁有些想不明白了。看着长辈的时候也带着了疑惑。   老板看着时间走过来:“爸爸,你们认识?”   “是啊,殷宁是我师兄的儿子。”师叔指着殷宁向老板介绍。   殷宁更郁闷了,师叔的儿子?怎么可能!他见过卜师兄,不长这样!卜师兄黑一些,没这么好看!老板好看的像玉雕的一般!   “江江,活动完了一起吃个饭,让卜方去安排。”   “好。我跟他说。”   殷宁眼睁睁看着这父子俩说话,不对,卜方才是师叔的儿子,那这个到底是谁,现在到底是怎样?他完全闹不明白了,怎么感觉比对亲儿子还亲!   他还在出神,被师叔铲了一巴掌:“臭小子,你这走神的毛病怎么就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快去,别砸了我们家的招牌!”   他坐在主位沙发上,在这个沙龙一样的场地和读者们交流。他的眼角不时瞟不远处,卜师兄出现了,跟老板耳语了一番,转身又走了。不过就是半分钟的事,可他却觉得不对。他明显觉得师兄面对老板的时候像是一条吐着哈达子的狗!   这个认知让他又被自己雷了一下。卜师兄是有点儿一根筋,可也不是傻子!   交流会进入尾声,惯于授课的人没有丝毫不适,面对各种问题都能娓娓道来,偶尔提及文中涉及到的枯燥乏味的知识点,他也能讲解的生动有趣,交流会中明显的学习氛围让殷宁欢喜,眉眼中带上喜悦。   这里很好,和谐,安宁,像是新被挖掘的静逸古城,像是藏在阿坝深处的寨子,是一派祥和。   只是没有骆骁。   想起骆骁,殷宁习惯性的侧头,看向右手边第一排的位置,去年这个季节,他总是在那里,他一斜眼就能看到他。   他又想骆骁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殷宁扭头看袁来,问是否结束。   袁来点头。这场签售会非常成功,整个活动安排的都十分到位,难怪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要到小楼书屋来办签售!也难怪老板说要给独家!   殷宁得到示意回头面对读者们,他准备说结束。   突然,他被门口的人晃住了眼,他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只愣愣的看着门口的人。   主位的人突然没了反应,围观的群众们顺着他的眼神,也看向门口。   一个漂亮的少年人,穿着贝勒爷最爱的中山款民国风校服,抱着一大捧玫瑰花,正往会场中心走。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要干什么?   袁来也懵了,一边拉了一把殷宁,提醒他别失仪,一边示意两个助理,如果有情况,把人拖出去。他得做好万全准备,不能让人搞糟了殷宁的签售会!   可是,殷宁已经失仪了。   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他就失仪了。因为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一个少年人。   所有人都在期待,都殷切的盼望,这个少年到底要做什么。   少年被大家近距离注视着,有点儿紧张,抓着花束的手指开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贝勒爷,我爱你,我是你的脑残粉!”少年喊了一声,有点儿紧张,有点儿害羞,却带着期待和自信,把花儿送到殷宁面前。   众人又是一跳!   ☆、下(10)   宁贝勒的新闻过去没多久,虽然防范诸多,可是在活动最后出现的人,还是让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怕是来砸场子的!可这个漂亮的青年,却告白说是脑残粉!   即便是脑残粉,这也是男生对男生的公开告白啊!人们被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慢慢有第一个人开始鼓掌,紧接着在场的人都开始鼓掌了,然后开始有人笑了,果然是脑残粉,不然怎么会穿着宁贝勒最喜欢的服装款式,来做粉丝告白?只是这大红的玫瑰花,让人误会不已,果然脑残!   虚惊一场!袁来喘了口气,原来是粉丝啊!果然是脑残粉!吓到他了!   殷宁看着骆骁,喜不自胜:“谢谢你,我的脑残粉!”说着他明显很高兴的抱着送到眼前的玫瑰花,拿起骆骁手上的书,在上面签名。   骆骁的出现让他激动不已,这简直太意外了!骆骁不是应该在南半球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带着一堆的问题,克制着就这么把这个人拉走的冲动,结束了整场活动:“今天的活动就到这里,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签售会,也谢谢大家喜欢我!”   在殷宁道别的时候,骆骁正抱着签名书躲在角落里,看着殷宁的签名,害羞的脸能滴血:“致我最爱的脑残粉,谢谢你爱我!我也爱你!”   没有抬头,没有署名。   交往一年,虽然所有没有分开的时候,他们都朝夕相处,却从来没有说过爱,去年那句喜欢也是被互相咬紧嘴里的。   打着粉丝和作者的幌子,他们终于将爱说出口。   说出口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么开心,这么欢喜,说出口才发现,已经比刚才更爱了。   殷宁被师叔拉着先行一步去吃饭的地方。他心里还惦记着骆骁,怕他一个人找不到他。   师叔好笑道:“放心吧,你的脑残粉没事儿的!”   他才赶紧收了脸。他可以给骆骁发短信,告诉他住的地方在哪里。可是他根本平静不下来,他想跟师叔说,不吃饭了,他很饱,他不饿。因为他今天收到玫瑰花了,还有来自爱人的告白,他的爱人说爱他呢!   师叔显然没弄明白他脑子里面都是些什么,直接把他拉到酒店的包厢里面。   “师叔……”   “再闹,你就等着后悔吧!”   这一句一出,殷宁不敢闹了。师叔是谁?能从他家老爷子手上抢接班人的人!他可还记得当年因为小旭师姐的事儿,他们俩差点儿打起来!   想到师姐,殷宁赶紧问候:“师叔,小旭师姐还好吗?”   “她好。没课的时候,她都在小楼书屋里。”   这又是一个意外啊!   “那……”可他今天没有看到他的师姐啊!   “她在三楼,你的广告打的是宁贝勒,不然,她肯定下来捧场。”   殷宁反应了一下。三楼!如果他没有记错,袁来说过,小楼书屋的三楼都是金卡会员,没有几个人能上去。不过师姐有师叔这层关系,能上去也不是没道理。   殷宁乱七八糟的想着的时候,就看见卜师兄推开门,师娘,老板跟着进来了,然后,他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骆骁。   殷宁已经不想惊了,可是他还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讶的看着骆骁:“……”   骆骁摇头。他不知道啊,他还乐颠颠的抱着签名的书发呆,就被带到这儿了啊!   殷宁无奈,赶紧跑过去行礼:“师娘!”   师娘乐了:“你这小子,规矩真大!”   伺候师娘坐下了,他才看着老板,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板笑着,理所应当的坐在卜师兄拉开的位置上,指着骆骁道:“顺便捡过来的,我觉得你可能会担心他。”   卜师兄坐在老板身边,看着殷宁道:“你不坐?还是不让他坐?”   殷宁无奈了,他觉得遇上了一群让他蒙圈儿的人。他拉开凳子,让骆骁坐在自己身边。看着面前的四个妖怪一样敏锐的人,他不知道他应该怎么介绍骆骁,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家好,这是我的脑残粉!”   可是他也不敢说:“这是我的爱人!”虽然他也看出来了一些门道,可是,大家都没开口,有些话就不能直接说出口。   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桌上莫名其妙的氛围,让殷宁简直快要疯了!   还是师叔体贴,指着身边的师娘对骆骁介绍:“我爱人。我是殷宁的师叔,殷佬是我的师兄。”   骆骁惶恐的点头。他只是来告白的,不是来见家长的,怎么还有什么师叔师娘什么的……   卜师兄指着身边的老板对骆骁介绍:“我爱人,江生。殷宁称我一声师兄,但是我俩没有什么师兄弟的情分,专业什么的都不相同。”   骆骁又是一惊,他点着头,挤着笑。他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专业不同你们算什么师兄?字里行间都是不亲近,这明显的撇关系又是为什么?!   不对,师兄的爱人是男生!师兄你撇清关系是为了不让你爱人吃醋吗?!   骆骁胡思乱想的时候,另外四双眼睛都盯着殷宁。   殷宁指着身边的骆骁向各位介绍:“我爱人,骆骁,大四……”   骆骁的脸唰的一下更红了,他听到了,他听到了,他听到了,殷宁说他是爱人,说他是爱人,说他是爱人!   一桌子人没什么反应,显然都已经知道,肯定是这样!师叔笑道:“大四啊,什么专业?报我的研究生吧?”   卜师兄道:“爸你够了,他俩怎么可能分开!”   骆骁跟不上趟了,他沉浸在被公开介绍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不仅公开介绍,而且没有人觉得他们这样不对!师叔喜欢他,还让他来呢!   “殷宁也过来不就行了!”老先生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是问题。   殷宁尴尬道:“师叔,他学金融的……”   “那算了,当我没说!”   一转眼,骆骁就从香饽饽变成了土坷垃,他有点儿无语,学金融的怎么了,怎么就被嫌弃了!   殷宁看着江生,他不能直接叫名字,这会儿还叫老板就生分了,可他也不能叫嫂夫人啊!   江生看出他的迟疑,道:“你们可以叫我学长,我早你们几年从X大毕业。”   “今天多谢学长帮忙!”殷宁笑了,这人好聪敏,看一眼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同样聪敏的人,他只见过一个陈皓清,这是第二个。   “不用谢,举手之劳。”他这是在说签售活动,也是在说骆骁。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酒到酣时,师叔的长辈模样也体现出来了。   “跟你父亲说了没?”   “……没……”殷宁有些羞愧,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父亲开口,说这件事,想到父亲的尺子,他就觉得,那个老顽固不可能像师叔和师娘这么通情达理。   “那他知道了没?”   “知道。”想起那天的小母鸡,殷宁无奈了,师叔好聪明,一句话就能知道父亲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着他坦白。   这一句知道让骆骁讶了,怎么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过年那会儿不是不知道是男生吗?他想不明白,把手放到殷宁手上,这样能让他安心一些。   师叔点着头:“你们要是确定好了,就跟他说一声,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师叔说的是。”   “他现在还让你立规矩呢?”   殷宁脸色就是一红,点头道:“是。”跟父亲报备了以后,那老爷子会不会也让骆骁立规矩?他舍不得啊!   “那个老顽固!你只要不是□□掳掠,不问自取,对学生下手,他就不会打你!”   ☆、下(11)   这话让殷宁说不出话了,他低着头缩在一边。想起年三十的时候,父亲说过的话,跟这个没差,然后打了……   骆骁听出了点儿门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殷宁,难怪他从来都不让他喊他做老师,或者殷老师,每次他这么喊的时候,殷宁总是一个哆嗦,跟被雷劈了一样。   师娘也看出了门道,那孩子还没毕业呢!她拦着自家老爷子:“好了好了,他们有他们的福气呢!你就别让这孩子伤心了!”   “伤什么心?”突然,他也意识到了,问:“你学生?”   “是……”   这一句是让整个包厢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了。   师叔闷头喝了一杯酒,毫无底气的安慰:“没事儿,他要是打过你了,那就不是事儿……了……”   殷宁不知道过年那顿打算不算是打过了,不过他确实打算向父亲报备了。他和骆骁交往一年了,就算不能给他名分,至少要让父亲知道。   他握紧了手里攥着的那只手,打就打吧,也许也能像师兄一样,就幸福了呢!   想到这里,殷宁羡慕的看着给学长夹排骨的师兄,他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啊!   学长像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没有可比性,你不要做参考。”见殷宁似乎没听明白,江生又说:“我俩都没挨过打!”   殷宁垂了头,确实没有可比性,因为他经常挨打!   骆骁勾了勾殷宁的手心,小声道:“我也没挨过打。”这让两个人都多了些信心和期待。   签售会后不久,又到好消息,电视剧的收视率不错,不仅不错,简直是节节上升,这让殷宁大大的松了口气。   陈皓清看着他这模样笑出了声:“还说不紧张!”   “这不是怕把你亏狠了!”殷宁也笑。   “我亏?怎么可能!除非我就没想赚。”   殷宁想想这话,觉得很对,他可是陈皓清!   澳洲的项目终于完成,骆骁和陈皓清一起过去参加竣工仪式。这个项目从最开始就是骆骁在跟进,前后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他也要看到曙光了。   陈皓清看着他乐不可支的脸,笑道:“这么高兴?”   骆骁点头:“我想买个大房子住。”   陈皓清道:“你这是等着拿奖金了?”   “是啊!”骆骁笑。   “你们现在的房子不是挺好吗?”   “好是好,就是有点儿小,书房太小,他的书多,不够放……”说着,骆骁猛的收了声。天,他刚刚说了什么!   陈皓清假装没听到他的话,扭头看别处。二十二岁,太年轻了。陈皓清想着自己的二十二岁,远没有骆骁这么简单轻松。   殷宁没有想到会碰上骆黎。   他根本没有想好要怎么在私人场合面对骆黎这个被他过河拆桥的老同学,骆骁的姐姐。   可是他们碰上了。   在同学聚会中。   这和专业的特殊性也有关系,一个班的同学从事的工作,一大半都是和人在打交道,人脉是非常重要的手段,而同学会就是最好的发展机会。   可是他没有想到会碰上骆黎,或者说,他完全忘记可能会碰上这个人了。   他要转身离开也已经迟了。因为他被骆黎喊住了。   骆黎想打听一下骆骁谈恋爱的事儿。殷宁在学校,见骆骁的机会比她这个姐姐多。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呢?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把骆骁的魂儿勾走的到底是个什么妖精!骆黎始终记得半个月前,他们在南半球的工作还没完,骆骁就蹦跶着跑回来了,说是有什么人生大事儿!   结果倒好,一下飞机又转眼就不见了!骆黎觉得骆骁的那个女人不好。她居然能让骆骁不回家,天天跟她腻歪在一起,这算什么事儿?   母亲去的早,父亲忙着公司的事。骆黎是骆骁的姐姐,也是骆骁的母亲,这种玩物尚志的感情,肯定不行,她也绝对不允许!   而骆骁,他才二十二,还没长大呢!能定什么性子?说是爱情,还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个女人骗了呢!而他身上那些,骆黎仔细考虑过以后觉得更不靠谱。   在床上压男人一头的女人,能是什么好女人?占有欲过分强烈的女人,野心也不会小,她不能看着那个傻弟弟吃亏!   所以她拉住殷宁,她需要他的配合协助帮忙!   看两人挨在一起,有同学打趣:“骆黎,你终于想开,要对殷宁下手了?”   “滚!”骆黎嚎了一声,道:“他教我弟弟,我来找后门,不能让我弟弟挂科!”她还没有来得及跟殷宁说话呢!这帮子没口德的!   “殷宁不教书了,你还不知道?”有知道的同学好笑的看着殷宁,半年前那场关于殷宁伪学术的事情,业内的人都没那么容易就忘记。   骆黎不是业内人,自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疑惑的看着殷宁,她有点儿遗憾,那他岂不是帮不上她了?!   “你弟弟就是跟殷宁撞衫撞耳钉的那个男孩儿吧?他今天怎么没来?”又有同学问道。   骆黎想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是什么事儿,一年多以前的琐事,她哪里记得清楚。   那同学好意提醒道:“去年暑假快完的时候,咱们不是聚了一次吗?对了,当时死活没想明白,那次是殷宁组织的聚会吧?”   话题突然就又飘了!殷宁简直郁闷了,这是一班子一样跳跃的人!他刚想开口,又被另一个同学噎住:“别不承认了,那天我记得可清楚了,明明就是你突然说要聚聚的!”   殷宁尴尬的笑着,没有说话,他说不出话了。   骆黎正狐疑的盯着他。殷宁从来不组织聚会,这她也知道,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次的活动是这个人的安排。   殷宁这个人,看起来笑眯眯的,其实并不好接近,如果骆黎不是跟着陈皓清一起和殷宁一桌子吃过一次饭,她也不敢和这个人自来熟。这么一个跟所有人都隔着什么的人,为什么要突然组织聚会?   “殷宁平常根本不组织活动,所以那天大家都没有想起来。不过,骆黎的弟弟还真是帅的很!”   “殷宁,你们后来联系了没有?这是怎样的缘分啊!”有同学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不要乱说了。”殷宁争辩了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又被人打断。   “没听到吗?骆黎的弟弟后来成了殷宁的学生了。”   “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这不是更有爱吗?”   殷宁想钻个地洞,这群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没看到他都已经快要被这个人瞪杀了吗?怎么什么话都敢乱说!   骆黎渐渐听出不对。都是一样灵光的人,只因为身处当局,迷离其中,才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现在被提醒,她看殷宁的眼光,带上了探究。   殷宁为什么突然就代课了,还正好是骆骁的班?为什么又突然就不代课了?这样的变动更显得那次代课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这四个字敲在骆黎的心里。这个人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吧?他算计了多少?他又算计了多久?他接近骆骁又是什么目的?一个念头从骆黎的脑海飞过,她不敢细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同学们。   “咱们班长是不是当了作家,还得奖了?”一个同学问道。   见着话题已经被带到别处去,殷宁松了口气。再让他们这么乱说下去,就真出事儿了!   “说到作家,前段时间被掐的那个宁贝勒,你们谁知道?”   “不知道,怎么了?”   “现在热播的那个谍战片的原作者,当时掐的很厉害,差点儿把殷宁也掐进去!”   殷宁一呛,怎么这也能提到他!   ☆、下(12)   “我一朋友是宁贝勒的粉丝,还去了签售会现场,那边不让拍照,所以没有拍到宁贝勒长什么样子!”   这话让殷宁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学长彪悍,真是未卜先知啊!   “不过最后那个脑残粉,她拍下来了!一大捧玫瑰花,你们谁收到过?!”讲话的同学喊着沉思的骆黎:“骆黎,你收到过吗?”   “什么?”   “九十九支玫瑰花!你要是没有收到过,那咱们班可就没有人收到过了!”   “别打岔,继续说那脑残粉!”另有同学提醒道。   殷宁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偷偷摸摸的站起来,准备离开。   一群人围过去,都想看看脑残粉到底长什么样。   照片拍的不是很清楚,有点儿模糊,别人只能看出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孩儿,可是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来,那就是骆骁。   骆黎盯着照片,半天说不出话。   显然这些人都不知道殷宁就是宁贝勒。也对,如果不是碰巧看到陈皓清桌上的策划案,她也不知道殷宁就是宁贝勒。   可是骆骁什么时候开始和殷宁这么亲近的?又是为什么就这么亲近了呢?骆黎的脑子里出现了“别有用心”那四个字,只是这回不再是不知道什么目的,对方的目的很明白,就是骆骁。   而她的那个傻弟弟,居然抱着九十九朵玫瑰花高调出现在签售会。   “贝勒爷,我爱你,我是你的脑残粉!”拿照片的同学把手机收回去,喊了这么一句,接着说:“这孩子就是这么说的。总觉得没那么单纯啊!”   殷宁哭笑不得。   骆黎冷笑出声。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骆黎开始回忆。去年同学聚会的时候,骆骁根本不和殷宁搭话,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想回家的?年后那次碰到,骆黎一直以为只是意外碰到,可现在想来,那两个人虽然意外,却根本不是陌生人见面的招呼。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骆骁就不回家了,什么都不再跟她说了,有事没事他都说要念书,明明就在学校的人,却偏偏三十分钟后才出现,这些都不合常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殷佬会在给骆骁把脉后瞪着殷宁,又要求加菜。以及骆骁在殷宁身边坐下时明显的依赖和信任,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明显的摆在眼前,只是骆黎当时的心思都在公司上,所以根本没有去追究。   而那些欢爱的痕迹,又怎么会是女孩子留的?再野的女孩子,也不至于在男人身上留下那么多充满占有欲的痕迹,分明就是男人的作为!   更让她惊讶的是,那日期,分明就是骆骁丢下公司的事儿,说有重要的事儿必须走的日子!他的重要事就是跑去给这个人献花,告白!   她再看殷宁的时候,后者已经几乎走出包厢门口,明显就是做贼心虚。   骆黎更生气了:“殷宁,你王八蛋!”   随着骆黎一声暴喝,殷宁像是只偷了吃食的兔子,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骆黎更是气不打一处出,她几步撵上殷宁,像在家抓骆骁一样,揪住殷宁不放,她被这个可能偷了她的弟弟的人气坏了!   殷宁无奈,他也不敢真伤了骆黎,挣扎间,他喊了一声:“骆黎!”   他不喊这一声倒罢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骆黎的猜测。可他这一声一出,骆黎就失控了,这人喊的腔调,跟自家那个傻弟弟恼羞时候喊的一模一样!   他们是有多么熟悉了,才会连对方不经意间的小习惯都带上了?回想起骆骁,又何尝不是偶尔就带着跟殷宁一般的微笑?她原来还觉得弟弟是长进了,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满满的证据,满满的讽刺!这个闷骚的禽兽,简直太不要脸了!   她抓着殷宁的领子把他推到墙边,她恼怒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人,居然利用她勾引去她弟弟!还把人拐跑了!那个傻弟弟,居然丢开公司没完成的工作,飞半个地球,不带休息就抱着玫瑰花儿去告白,还是公开告白!   “殷宁,你个混账东西!”说着她一巴掌打过去。   殷宁看着落下来的巴掌,这回他没有躲。打他总比打骆骁好。他就知道,骆黎很聪明,很快就能想明白。   只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既然骆黎已经知道了,他就更不能跑了。他就是利用她,还过河拆桥,还偷了她弟弟,这些足够他好好的挨她一顿打,挨了以后,他说话也能稍微有点儿底气了!   虽然很无耻,殷宁还是想说:“反正你已经打了,你弟弟的事儿,你不能再干涉了!”即便对方只有一点点的愧疚,也能被他拿出来好好利用。   可发现异样的同学们已经冲过来,很快就拦住打架的两个人。   其实他们主要拦骆黎,殷宁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这又让所有人都惊了,殷宁什么时候理亏过?没理也能被他编出个理来的人,怎么会站着干挨着?!   殷宁终究没有挨上那一巴掌。   骆黎愤怒的推开身边阻拦她的人,打心底喊了一句:“再参加同学会,我就不是骆黎!”转身离开会场。   殷宁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他不想承认直到现在他还在算计,可是骆黎居然就这么走了,这让他想狡辩个什么爱情以外的理由和借口都没有了!   现在他该怎么办?跟骆家那个商人说爱情,说这是爱情,说真心什么的,有用吗?他连顿打都没有挨上,还有什么筹码可以往上押呢?   离开会场的骆黎则后悔极了!一年前那次聚会,显然就是殷宁的特意安排,包括那个她讨厌的男生!细致精明如殷宁,怎么会不知道那种情况下,她都是让骆骁来救场的!   撞衫撞耳钉这些小把戏,骆骁没有放在心上,殷宁这个厚颜无耻的,居然就上讲台,接了骆骁班的课!这个骗子,大骗子!他简直就是个没节操没底线的斯文败类!   殷宁本身的魅力自然无话可说,他真要勾引个什么人,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他这个人最可恶的地方在于,蚕食的本性!他想要的,肯定会不折手段,不遗余力的弄到手!   就算是他在挖坑埋人,他却会造成个对方主动的假象,分明是他在收网,他却能让对方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这本性和他那温文儒雅的外表毫不相干,可殷宁就是这么个坏人,一个特别能耐住性子使坏的人!看他的那些书,就知道这个人的计谋有多深,这个人的心思可以有多坏!   和这种人站在同一阵营的时候,他们会赢的特别畅快。可是作为敌对的人物来看的话,又该怎么对付这种人呢?   骆黎没有想到能对付他的办法!她原来只想避免和这个人为敌,不同阵营,也不要敌对,绕过去就可以了。   可她也从来没想过,这个她不打算敌对的人,盯上了她的弟弟,不仅盯上了,还行动了,显然他也已经成功收网了!   骆骁想起那些痕迹时候的幸福情绪没有瞒过骆黎,他根本就是甘心情愿的!   一想到这里,骆黎更是气的想发疯,骆骁跟殷宁,这要她怎么跟父亲说?父亲又应该怎么办?他岂不是会觉得脸面尽失!   这个弟弟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呢!   “你太不懂事了!”不懂事的人在南半球听着这句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整个项目完成的很好,所有的一切都很好,骆骁很轻松的就做到了这一切。   可最关键的地方他却出了差错,这让他们的收益成了固定数值,没有了增值机会。   面对这陈皓清的指责,他红了眼眶,却没有掉眼泪,他没脸哭。   ☆、下(13)   那份文件是他签的,他没有看清楚就签了,这跟陈皓清没有关系。他甚至不敢觉得委屈,他马虎,他大意,他急着赶飞机,所以犯了大忌讳,他没有看内容就签了名字。   这一跤他跌的惨烈,这就是抱着半吊子心态工作的结果,这就是如战场一般凶险的商场,不经意间就天上地下,这个教训摔的他全身都疼。   他难受的想扎自己几刀,来缓解这疼痛。   可陈皓清没有继续指责他,他知道,陈皓清也没有义务教育他。   但是这让他更难受,更惶恐。他宁愿陈皓清继续骂他,而不是这样不管不问不理不睬……因为,这样显得他是个被放弃的人。   他不是个只会拖后腿捅娄子的没用人,他犯了错,他认,他承担,但是,他不是一个没用的人,他更不想陈皓清对他失望。   比起被放弃,他宁愿挨骂,挨打,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他不是没用的人,他不要被放弃,他还没有给殷宁买大房子!   他知道,这次的奖金没有了,损失也不计其数,他也知道,陈皓清不是殷宁,会原谅他所有的错误,会包容他的马虎,会宽容他的不懂事……他更加知道陈皓清的合作人有很多选择,不是非骆骁不可。可是现在,如果他被眼前这个人放弃了,他就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   什么时候开始陈皓清对他而言成了标杆一样的人,而不是单纯要笼络的人的?骆骁想不清楚,这个人言传身教,无懈可击,而且这个人救了他的殷宁,这个人是他学习的榜样,是他想要成为的模样。   陈皓清不管骆骁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句话都不再说,只是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翻着那一堆被骆骁签过字的文件。   骆骁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不敢出声。他已经知道错了,他会改,他不会再这样了……他深深的体会到不被需要的滋味。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父亲和骆黎都宠他,虽然不溺他,却是真的很宠,很多细节都会为他提前考虑到,这也是他总会吊儿郎当的原因。   殷宁更是宠他,对他好的不得了。连夏天那次那么严重的失误,也没舍得说他半句。这些都让骆骁飘飘然,让他以为只要他想,就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然而,今天,陈皓清却让他深刻的认识到,他之所以能够顺风顺水是因为身边人的的关照,而不是他自己的本事。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人会继续宠他让他,别人甚至会见他年幼就欺负他。顺风顺水的不是他骆骁,而是骆骁这个身份。   抛去这个身份,他何德何能?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大有人在。他突然想起去年过年时,陈皓清对他说:“还得多用心啊。”他也想起骆黎不止一次对他提醒:“多看,多学。”   只是他从来没有当回事儿,一直飘飘然的以为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   可这世上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呢?他也不是理所应当就要给殷宁大房子的,而是因为爱。   内线电话突然响了,骆骁看着电话,没敢动。   陈皓清拿起电话,说了一声:“请他们进来。”   骆骁不敢把情绪再摆在脸上,怔怔的看着陈皓清。后者依旧不理睬他。不说惩罚,也不说原谅,不说让他走,也不说让他坐。所以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了,随着门开,骆骁看着原本一脸凝重的陈皓清换回了和蔼可亲的笑脸。   “师兄!”来人很年轻,十六七岁的少年。   “书没念好,就别喊我师兄!”陈皓清笑道。   骆骁心里不好受,陈皓清身边优秀的年轻人多的是,不需要他这个会犯低级错误的笨蛋!而且他的书念的不好。他不敢喊师兄,连声学长都不敢亲近。   “我念了,不信问我爸!”少年笑着讨陈皓清摸头。看到陈皓清果然伸手爱怜的摸那个少年的头,骆骁鼻子酸酸的。   少年身后的人,显然就是他父亲,被陈皓清让了坐,斥了少年一声:“别闹你师兄,我们说正事。”   少年乖乖的坐到另一边,不再多言。   陈皓清也不寒暄,直接把那一踏文件推给来人,道:“你看看,这个怎么才能把损失减到最小。”   中年人赶紧拿起文件,仔细的看起来。   骆骁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还应该有个什么想法了。   “这是个常有的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中年人随口一说,想到什么又赶紧改口:“不过年轻人没经验,这种错误在所难免……”   “解决办法。”陈皓清没有给对方评价这个错误的机会,直奔主题。   这就是陈皓清,有效解决比痛哭流涕有用。可是现在的骆骁没有解决办法,也不敢痛哭流涕。   中年人思考的时候,陈皓清过去考那个少年学问,还指点了几招,说了说悄悄话。   骆骁突然就觉得自己浪费了太多学习的机会。他有那么多次近距离向陈皓清学习的机会,却都被他挥霍浪费了。   中年人汇报了思考结果,陈皓清听了以后没有笑,也没有点头,只说了一句:“这事儿你出面解决。详细内容发我邮箱。”   “又赶回去?”   “是啊。家里有点儿事儿。下次给你们带油泼辣子!”   “好。”中年人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道:“两个小时。”   “嗯。你们先走吧。”   中年人也没有客套,带着少年直接离开了。   骆骁突然就觉得,自己当年巴结笼络得很可笑,太小儿科了!陈皓清要的一直都是有用,效率,而不是巴结,奉承。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了这两个人。   陈皓清看着骆骁:“你知道错在哪儿了?”   骆骁点头。   他已经知道了,他以后会多看多学,会认真的做每一件事,不让私事影响到工作,他以后会像眼前这个人一样,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分清楚,不让工作影响生活,也不让生活影响工作。   陈皓清没有给他做反省报告的机会,继续说:“是男人,要有担当。你就当是成长必须交的学费,正好是你那大房子的价格。”   骆骁点头。   只要不是把他当成个只会犯错的篓子,他就心满意足了,何况,陈皓清的损失远远不止这一点儿。他以后会踏踏实实的认真工作的。   陈皓清继续道:“我赶时间,现在就走,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留下跟老黄学学?”   “回去。”骆骁给出答案:“陈总,我认为我应该回炉重练,我以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没错,他书读的不好,读的也太少了。如果他也够资格喊陈皓清一声学长,至少不会有这种被当成鸡肋的可有可无感。他要做个可以被信任的顶梁柱,而不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陈皓清没有理他,让门口的秘书订最近的机票,安排好一切以后才对骆骁说:“有这样的觉悟,说明不是根朽木。这事儿我不会瞒,你家老爷子怎么处理你我不管。”   “谢谢。”骆骁说。   没错,他打心底在说这一声谢谢。谢谢陈皓清没有弃他,谢谢陈皓清还肯教他,谢谢陈皓清还肯跟他说话,甚至将来也许有一天,他还会得到陈皓清的信任。不是作为骆氏企业的继承人,而是作为骆骁,一个可以交付的顶梁柱被信任。   陈皓清有些意外他的成长。   男孩子长成男人,总是这样一瞬间的事。   他眼前的骆骁,变得沉稳了,不是那个只知道风平浪静耍小聪明的少年了。   “人们常说‘母为子则强’,其实男人也是因为家才无所不能的。你想给的不一定就是对方想要的,目标如果不一致,那结果很明显不会一致。爱人是这样,家人也是这样,你好好想想吧。”   ☆、下(14)   陈皓清随口一句的说教,让骆骁深思起来。他不知道陈皓清为什么说到了这个问题,却让骆骁想起了殷宁。   一直以来,他都坚持想要给殷宁大房子,可殷宁想要的是什么呢?他们已经那么亲密,也说过爱,可是他却突然发现,他不知道殷宁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样会不会岔开?   他从来没想过会和殷宁岔开。一年前,确定自己的鳗鱼找到家要回家的时候,他就不想岔开的事儿了。可陈皓清的话提醒了他,不是他不想岔开,两个人就不会岔开的。一年多了,他依然不知道殷宁的想法,殷宁想要什么,这还不算岔开吗?   殷宁到底要什么?要他给的大房子吗?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殷宁,如果不是暑假出了那件事,他甚至不会知道殷宁就是宁贝勒。连枕边人的想法都不知道,他根本不配当殷宁的爱人。   他这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消耗殷宁的感情,而他根本没有付出过什么,这是一份感情的正常态吗?这样子真的可以吗?真的会永远不岔开吗?   骆骁突然就觉得害怕了。他害怕和殷宁走散,害怕和殷宁的目标不一致,害怕不能想殷宁的时候就见到他。   他不能没有殷宁,他害怕没有殷宁,比被陈皓清放弃还要害怕。没有殷宁,陈皓清用不用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想赚钱养家,想买大房子,都是因为殷宁,他认真工作努力向上,想要成为可以信任的顶梁柱,都是因为他想给殷宁一个温暖舒适的家。   “相爱,就像两个人同时走上跷跷板的两端,你进一步,我进一步,跷跷板依旧平衡,我们依旧可以往前走。你偷偷跳一步,我眼尖,跟着一跳,跷跷板依旧平衡,我们也依旧可以往前走。可你跳下去的时候,我要怎么一个人维持这平衡?”   候机的时候,骆骁翻着那本没有看完的说明书,更加想殷宁了,天真如他,曾经让这个人怎么样的一次次自问过,到底什么是爱情。   “这些日子以来,为我制造的偶遇,为我写的诗,为我而上课,为我排的队,为我打的饭,为我占的位,这么多的为我,我却还不能够入驻你的心吗?”   “那一首首难以启齿的诗,难道不是爱的证据吗?”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明显直白的感觉到,要他的真心,真的,比登天还难,自己去要他的真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   “爱情是有期限的,可是期限已经过了,他却没有得到对方的爱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笑了,大悲后大喜,应该不过如此了。他以为是‘算了不见’的分手信,居然是这么直白求欢的藏头诗。”   “你是躲我吗?那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来化解这份尴尬,弥补你的损失?!”   看着一句句真心,一句句爱情,骆骁突然明白殷宁为什么坚持写这本书,明知道文风的变化会引起争议,明知道会丢掉已经稳固的正剧地位,他却依旧写了这本书,因为这是殷宁写给他的情书。   谁家的情书能厚成一本书?骆骁很高兴,也很骄傲,并且得意,不由自主的淌下了眼泪。   他那九十九朵大红玫瑰根本不够,也根本没法跟殷宁的热情比,他装成脑残粉的公开告白算什么,殷宁是在用前程,用能力,用他自己说那三个字:“我爱你。”   “因为,我想给一个人,一个家。”   “楼盘虽然有点儿旧,但是小区很温暖,虽然是二手房,但是原来的房主根本没有住过,跟新的也没差别,他只要再放进喜欢的家居摆设以及喜欢的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不是搬进一间屋子,就是一个家。”   “引君入瓮的宝玉,是我的真心,你可愿画地为牢,与我回家?”   骆骁看着一个个的家,突然明白,殷宁要的不是大房子,而是一个有他的家,他要的是和骆骁共同拥有的家。   房子大还是小,又有什么关系?殷宁在什么都还不确定的时候就要给他一个家,有他就是全世界的家。   那他又何必非执着着要大房子?殷宁就是他的家,有殷宁的地方,就是他的全世界。   幸好,他们没有岔开,都想着“我赚钱养家,他貌美如花”。   陈皓清看着哭的泪人一样的骆骁,顿时无语了,骂他的时候,也能忍着不哭,怎么转眼就成这样了!他发送了修改过的邮件,给骆骁递了纸巾:“你哭的跟遇上负心汉一样!”   “才不是!我是高兴的!”骆骁抱着手机不放。   “去洗把脸!丢人!”陈皓清少有的笑出声。高兴的?这是看到那个了?!那确实该哭,他这个外人都觉得感慨颇深,何况后知后觉的当事人!   骆骁还是抱着手机不放。   陈皓清撇了一下嘴:“马上登机,你得关机,别害这飞机失联了!快,洗脸去,不然不让你登机!”   骆骁舍不得放手机,他还没看完呢!   陈皓清一把拿走他的手机,道:“早干嘛去了?去,洗干净了,给你发个鼓励奖!”   骆骁终于干干净净的跟着陈皓清上了飞机,好不容易拿到鼓励奖,陈皓清立刻就后悔了,因为身边的人又哭又笑的,鼻涕眼泪的又淌了一脸,像个傻子一样,这很掉面子啊!   “这还只是样板,我走的时候刚收到,就放包里的。你别给我弄坏了!”   他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很明显他的话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   骆骁拿着那本《拿下那株高岭之花——求爱说明书》,赶紧翻开,他想跳到刚刚被打断的位置。   却意外的发现书的背面,不是封底,而是另一本《高岭之花捕获记——追爱自白书》   他立刻被吸引了,自白书?该不会是……骆骁明显带着期待。   这一边的语言明显不是说明书的时候的正经,连进度都成了跪罚责打,明显调笑不正经的语调,让整本书都带着欢脱。骆骁笑了,因为第一段话就是:   “大家好,这里是逗逼小剧场,请君共享:   时光荏苒,洛小同志终于发现了尹柠的秘密,怎么可以不立规矩?所以,尹柠的键盘跪起来,戒尺在洛小同志的手里,监督着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洛小:说,什么时候起了色心?   尹柠:暑假。   洛小:为什么?   尹柠:你好看。   洛小(脸红):耳钉呢?   尹柠:买了一对儿,让营业员帮忙,只能半价卖给你。   洛小(佯怒):该打!   尹柠:哎哟!   洛小:浪费银子!   尹柠:换来缘分!   洛小(捂脸偷笑):为什么不回信?   尹柠:回了!   洛小:在哪里?   尹柠:你要看?   洛小:当然!   尹柠:亲我一下!   洛小(怒):打你!   尹柠:哎哟!   洛小: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尹柠:原谅我吧,这就奉上!   一)   我是洛小, 回复:在下尹柠,   是个男人; 下盘稳健;   落错有致, 殷商随往,   骁勇无敌。 另共致远。   二)   我住五号楼,你在三号楼,中间隔着四号楼,时常想炸楼。   五号是五号,三号是三号,五号总压过三号,你可明白否?   回复:   三号楼在前,五号楼在后,就算隔着四号楼,你我总相逢。   三号是三号,五号是五号,终究三号压五号,勿念五压三。   三)   尹柠!我要和你相会,月上柳稍时。月牙弯,星子稀疏,微风习习,小树林,围墙边,吟咛不停歇。   回复:   洛小!我说你什么好,扶额叹息中。新婚房,两室两厅,花团锦簇,同心结,鸳鸯被,落晓看夕阳。   ☆、下(15)   四)   白色衬衫,休闲西裤,衣襟压进裤腰。好想掀开衣襟角,观赏遐想风光。   指节白皙,弯弯嘴角,笑颜绽放心跳。春光无限何需让,我送你看天堂。   回复:   花花背心,低腰下装,腰间四色鲜明。举手投足回眸间,自带光环气场。   骚客文人,风流倜傥,邀约盏茶三五。推杯去瓶润眼角,小酒怡情尽欢。   五)   早上睁开眼,污浊一裤裆;昨夜又见你,何时成真相!   回复:   昨夜亦无眠,梦你在心口,你心似我心,真相在眼中。   六)   一二三四五六七,好想天天看到你,日日承欢随心意,夜夜良宵到天明。   回复:   七六五四三二一,我若常驻在你心,时时刻刻赴巫山,分分钟钟翻云雨。   七)   昨日寻找风云月,憋屈太久,需要发泄。脑子里面全是你,推开眼前代替品。   赶紧快来我怀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守身如玉全为你,怎么舍得我孤寂。   回复:   从一而终是美德,做的不错,掌声鼓励。心里念的都是你,哪里看得到赝品?   如果你也一般意,不再游戏,真心待我。填平沧海与桑田,挥汗劳做只为你。   八)   大半学期奔腾过,一回首,全是你,抬手拍肩,灰尘落一地,想要再更进一步,你转身,我收手。   相拥而眠我怀里,唇微启,眉轻蹙,执手相望,原来在梦里,停住梦境不想醒,这美好,你知否?   回复:   初见已经百余日,不必想,不会忘,抬眼看你,阳光中闪耀,等你大踏步靠近,想清楚,不反悔。   忘却今夕何夕兮,同伐舟,江水上,勾住手指,凝眸相对望,今生今世就你我,待白首,共偕老。   九)   今日晨读依旧,昨日鸡蛋也有,明天图书馆,后天课堂凝望。尹柠,尹柠,我可在你心中?   回复:   睁眼想看到你,伸手愿摸到你,微笑只对你,携手共话白头。洛小,洛小,心中可全是我?   洛小(脸红):谁让你把我的也念出来对比的?该打!   尹柠:哎哟!我错了我错了!   洛小:不许再念了!   尹柠:好。   洛小:你个斯文败类!   尹柠:是。   洛小:显得我的诗特别烂!   尹柠:我喜欢。   洛小:喜欢什么!   尹柠: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   骆骁捂着嘴使劲儿偷笑,陈皓清实在看不去了:“骆骁,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儿?”   “……”骆骁抽泣着,说不出话。   “你这样很奇怪你知道吗?”陈皓清无奈极了。   “他说很喜欢我!”骆骁喜不自胜,脱口而出!   陈皓清咳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假装不知道了,这个人根本没有概念!   骆骁已经完全晕乎了。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殷宁说的一天之中的大悲大喜,是不是就是这样?他以为会和殷宁走岔的时候,就看到了情书,这不是大喜是什么!   “陈总,这个不能发!这是我的!”骆骁喊了一声。   陈皓清无奈了:“怎么就是你的了?明明就是我的!”   骆骁撇嘴,可怜兮兮的争辩:“我的!”   他也知道,陈皓清能拿到样板,说明已经签了合同了,版权是陈皓清的,可是,这是殷宁写给他的情书!   陈皓清无可奈何的推了他一下:“傻瓜!别让他操心了!”   “你怎么知道?”   骆骁已经不想再装了,陈皓清看他又哭又笑,还知道给他拿这本书,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他又怎么可能瞒的了这个殷宁所谓人精的人?   以前不说,是因为没有爱情。   有了殷宁以后他也没有随便说,是因为他不想因为他是同性恋,而被人特别对待,他不要歧视,更不要同情。他只要被公平对待。   陈皓清知道他是同性恋,却没有特别对待过,这不就够了吗?陈皓清对待他,只是对待一个陷入爱河的青少年的态度,提点他不要只顾着谈恋爱,不顾其他的事情。   这不是很好吗?能被公平对待着。所以,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因为性向的原因,他一直没有什么可以掏心窝子的朋友,身边突然就有个懂得的人,这很幸福。   “殷佬不是给你点小母鸡了吗?”陈皓清说。   “那又怎样?”他的话让骆骁一点儿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只小母鸡就能泄露。   “小母鸡补身,殷佬是在说殷宁房事过多,纵欲过度。”   “……”骆骁哪里能知道加一道菜也有这么多弯弯道道!而他还很钟爱那道菜!想到他当时还乐滋滋的吃的开心,大概被这人当笑话乐了蛮久吧!往事果然不堪回首啊!   陈皓清看着他后知后觉的模样,提醒道:“殷佬是心疼你,回头记得多磕两个头。”   “男神……”   这一声把陈皓清又郁闷到了,他看着小狗似得跟他摇尾巴的骆骁,笑着嘲了一声:“走开!”   “男神……”   “我帮不了你。自己面对,自己选择。”   这人太聪明了!骆骁可怜兮兮的看着陈皓清想要博取同情,对方却纹丝不动,他郁闷坏了!他要是这么喊殷宁,殷宁会给他摘天上的星星!   联想到陈皓清和殷宁在某一方面的诸多相似之处,骆骁突然觉得自己窥见了天大的秘密。怪不得这人死活看不上骆黎,那么好的骆黎没有问题,因为问题在于,陈皓清原来和他是一样的人,他的家里藏的确实是个宝,还是个男宝!   陈皓清的床上没有撒野的女人,只有个会撒野他也愿意对方撒野的男人。   “……”   见骆骁还是那么愣愣的盯着自己,陈皓清补了一句:“我只提一句:‘不强求,莫妄取,一切皆随缘’。自己悟去吧。”   骆骁不再说话了。男神说的对,这事儿总要他和殷宁一起面对的。   而他准备好了。   他和殷宁有一个家,那里是温暖到让他想要回去的地方,是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哭的地方,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笑的地方,甚至是他可以随时在任何地方放屁的地方,那里有愿意给他一切,他愿意交付一切的殷宁。   殷宁虽然对他用了些算计,可那些算计要成功的关键,却在于殷宁用了真心,而不是欺骗。因为殷宁,骆骁还是相信真心换真心。   殷宁很少说什么,却都写了也都做了,过去的朝朝暮暮他都在表达着爱,比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什么可信多了!更何况,那个人还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家里有温暖的他。   谁赚钱养家,谁貌美如花,有什么关系?两个人都赚钱养家,两个人都貌美如花,前进也好后退也罢,总要两个人一起,向着同样的目标,才能一致,才能长久。   骆骁释然了,他想立刻见到殷宁,告诉他,他的想法。他们要回同一个家。   骆骁冲到机场停车场时,意外的看到在那里等待的骆黎。   他回头看陈皓清。后者摇头,问:“骆黎,你怎么来了?”   骆黎对陈皓清点了一下头,说:“我来接骆骁。”   骆骁又是一愣,骆黎从来没有接过他!难道他捅娄子的事儿已经被父亲知道了,所以这是要拉他上刑场了?   陈皓清没有管这姐弟二人,招呼了一声自己开车先走了。   骆骁看着骆黎,他从她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更让他闹不明白了,心里砰砰的打着鼓,上了车。   “什么……事儿?”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副座的骆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骆骁酌量着,说:“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回学校……”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骆黎一听骆骁说要回学校,血液就往脑子里涌:“回学校有什么事儿?不回家你老惦记着学校干什么?那儿有什么妖精蒙住你的心了?”   ☆、下(16)   骆骁一跳。骆黎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跟他说话。他做的不好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凶过。这让骆骁委屈了。   “到底怎么了?回学校念书也错了?”   “你要是回学校念书,我无话可说!可你根本就没有念书!”   骆骁一噎,他确实没有念书。   骆黎不管他继续说:“你以后不用回学校了,什么书不能在家里念?”   “不回学校?为什么?”骆骁喊了一声。   骆黎喊的更大声:“不为什么!你太不懂事儿了,所以我要好好履行一个做姐姐的职责!”   骆骁开始犟:“那你也不能不让我回学校!”   “不仅不回学校,也不许出门!哪儿你都别去了。陈总那儿我已递了辞职报告,专门回家管你!”骆黎的态度十分强硬,毫无商量余地。   骆骁气结,张口就问:“凭什么啊?”   “凭什么?凭我是你姐!你打小就是我带大的,凭你是骆骁,我是骆黎!”   “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你要讲什么道理?”   骆骁被骆黎狠狠的瞪了一眼,他不再说话,吸着鼻子继续开车。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他需要冷静一下,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直疼他宠他的骆黎这么对他,居然不准他出门了!   一直到进了家门,两人都不再说话。骆骁拎着自己的行李,他已经不习惯把行李往家里放了,以往都是直接从殷宁那里走,直接回殷宁那里,仔细看的话,留在家里的东西还有多少?都是些他不用的东西。   所以现在他拎着行李,却不往自己的卧室走,他还是要回殷宁身边,他想他,很想他,这一趟更加想他。   骆黎看着骆骁拎着行李却不肯回房,明显一副随时离开的样子,眼泪淌了下来:“不要他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是他?让你连家都不要了的人,有什么好啊!”   听到骆黎的话,骆骁慢慢回头,看着坚强的姐姐,他说不出话,跟着淌了眼泪。   “骆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男人,他也是男人?”   骆骁一惊,他猛然明白,骆黎这是知道他是殷宁的事儿了。他低下头,点了一下:“知道。”   “那……那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爱他。”骆骁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可他不会骗自己,更不会骗家人,他爱他,所以就算都是男人,也要在一起。   “他是骗子!他算计你!骆骁,你别这么糊涂,殷宁是个毒虫,他特意算计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爱他!”骆骁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骆黎,跟着哭出声:“姐,他给我了一个家,他是我的家。”   “所以你就不要我和父亲了?他给你的是家,我们给你的难道这是一间房子?”   “姐,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家?何况他只是个外人,我是你的亲姐姐!”   面对骆黎的质疑,骆骁呛不起声,骆黎心疼他,所以处处为他着想,他要怎么告诉这个一心只为亲人的女人,那是她未曾体会过的感情?   “姐,这是,这是爱情,不是他就不行的爱情……”   没错,那是爱情。每个人都知道,父母不会陪伴一辈子,子女不会陪伴一辈子,兄弟姐妹不会陪伴一辈子,朋友不会陪伴一辈子,每个人老的时候,想看到的都是枕边人,那是爱情。   如果马上就回死,骆骁只会担心殷宁这个外人,没了他的殷宁要怎么一个人面对这个孤独的世界,而不会惦记父亲或者骆黎这个亲姐姐。   “这算什么?如果不是他算计你,你不是可以照旧好好的吗?”   “姐……”骆黎的话让骆骁更悲伤了:“我本来就对女人无感……”   骆骁喜欢男人,他知道他喜欢男人是因为他只对某一类男人心跳加快,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一类女人有过冲动。有没有殷宁,他都喜欢男人,而不是女人,这是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没有殷宁的话,我可以昧着良心娶个女人传宗接代,我不怕遭报应。可我有殷宁了,又怎么会让别的女人给我生孩子?我做不到。”   没有爱情,骆骁也可以为了亲人而活,什么都可抛,不作为人而活也没有关系。   可是,他有殷宁,他不想再做个没有自己的人,他想好好的认真为自己活,为殷宁而活。   “姐,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为了那个人,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不会做。”   骆骁给出的爱情论调,让骆黎发笑,却哭的更加难过:“什么爱情?这不是搞笑吗?那么多人没有爱情照样过日子!”   “姐!你不明白吗?你是女人,也不明白吗?”骆骁看着骆黎明显不解的泪脸,递上纸巾。   “姐,只做一个生产工具而活,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女人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生孩子的吗?你的自尊呢?”   骆黎不甘心,骆黎也有自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大喝了一声,哭道:“我们并没有说我的问题!”   “有!就是在说你的问题!我一想到我昧着良心和女人在一起,就会联想到,你可能会经历同样的事情!我不忍心,我不能容忍!”   他有个传统而伟大的姐姐,为了家人可以舍弃一切的姐姐,他怎么能做该被雷劈的事儿,然后眼睁睁看着这报应回到他的姐姐身上?他做不到。   “你的丈夫如果不爱你,只想让你生孩子,然后就把你扔在一边不再过问,你能忍受吗?”推己及人,骆骁都受不了的事,姐姐如何承受?姐姐都受不了的事,凭什么不相干的人要承受?   “别的女人又凭什么忍受这样的事情?”   “我……”   “姐!我为自己曾经有过那种昧着良心的想法而自责不已。就算不是殷宁,我都不可能和女人生孩子了,你明白吗?”   骆黎明白了,骆黎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弟弟在说,他是个同性恋,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他是不会和女人结婚生孩子了。那父亲怎么办?   “那咱们家呢?父亲呢?”   骆骁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姐,你要被父亲的传统思想影响到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咱们小的时候,在农村的时候,公社的墙上,写着什么,你还记得吗?‘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咱爸书念的少,你可不少,为什么你不能是继承人?”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骆骁的哭脸上挤了个笑出来,他的姐姐,不是个应该在谁家后院被遮掩一生的人。骆黎是个注定要发光,要成为焦点的人。   “姐,你比我强,你可以带着家里的公司走的更远,发展的更好,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要,非得给我?你也是有继承权的?你明白吗?你是长女,有优先继承的权利!”   看着骆黎不可置信的摇头,骆骁又擦一回自己脸上的泪,清清楚楚的说出自己一再思考的话。   “我不要你让,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也可以携手并进,让公司变得更好,姐,你还要退吗?护着我,为了我,考虑过我你还要考虑父亲,姐,你什么时候才要考虑一下你自己?”   男女平等这个概念是谁先提出来的,骆骁不知道,是谁发扬光大的,骆骁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姐姐从来没有被公平对待过。   所以,他要公平,要给姐姐公平,女人也有权爱,有权追求爱,女人也可以承担,能够担当,女人不必男人差,至少骆黎不比骆骁差!   看着依然不肯面对的姐姐,骆骁又问:“你喜欢陈皓清?真的是喜欢他,还是觉得他可以帮到我和父亲?”   ☆、下(17)   “这不冲突!”   “冲突!姐,你追不上陈皓清,不是因为他心里有人,而是因为你不爱他。你只是觉得他合适。可合适不是爱情。”   “那你说什么是爱情?殷宁就是个骗子!”   骆黎被骆骁气坏了!她懂骆骁的意思,又不想懂他的意思。她钻在自己的死胡同里,提醒着自己,殷宁不是良人,因为殷宁别有用心,动机不纯,早有预谋,步步为营。   “心思就是爱情!姐,他花了心思,把我骗回去,我甘心情愿画地为牢!他用他的心,把我的心骗走,我的心都给了他,他的心留在我这里,这就是爱情,”   骆黎的意思,骆骁又何尝不知道?可爱情究竟是什么,谁说得清楚?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不同的爱情,一百种不同的表达爱情的方式,他和殷宁的爱情,不是典范,甚至并没有和任何人相同,他们只是都用了心,为了心不折手段而已。   “引君入瓮的宝玉,是我的真心,你可愿画地为牢,与我回家?”   殷宁在书里问的这句话,深深的印在骆骁的心里,真心换真心,他愿意画地为牢,这就是他的回答。   “姐,殷宁对别人怎样,我不管,他对我好,他一门心思的对我好,他给了我一个让我想回的家,不是这里。”   “那你准备如何?就这么走?你们不会被祝福的!”   “我知道,不仅不会被祝福,我们连法律的保障都没有……”骆骁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骆黎。依旧年轻好看的脸,带上反光的泪也照旧好看的脸,却变的不一样了。   骆黎看着那张脸,再说不出阻拦的话了。她的弟弟长大了,是个男人,不再是那个要她让要她宠要她提携要她督促的小男孩儿了。这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的脸,刚毅而认真的说着,荆棘也好,泥泞也好,全身是伤也罢,这个男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走下去。   骆骁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他不能一直长不大,不能一直惹麻烦,为了殷宁,他也要独当一面,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而不是躲在殷宁背后的男人。   爱情究竟是什么?他回答不了。骆骁只知道,殷宁为他撑起的屏障下,是他可以为他欢舞的天堂。   同样,他也愿意为殷宁撑起一片天空,为了能看到殷宁欢舞而成长,也为了两个人可以在两天天地间共舞而合力撑起一整片天空。   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成功的说服了骆黎,但是他表达出了心底的真心话。   骆骁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欺骗他的家人。   至于父亲,看情况再定吧!   “哭,你还有脸哭!”父亲突然推门进来,他一看到姐弟二人脸上的泪,暴喝了一声,上手一巴掌打在骆骁的脸上:“犯这么愚蠢的错误,还敢回来?还敢哭?别出现在我面前,赶紧滚蛋!”   骆骁知道,父亲这是知道他在南半球犯的那个错了。陈皓清说过,会告诉父亲,并且不过问什么惩罚。惩罚是滚蛋吗?骆骁说不出话来。   “爸!”骆黎喊了一声:“你让骆骁去哪儿!”   “学校!”父亲依然愤怒,猛推了骆骁一把:“我出钱供你念书,你就给我犯低级错误?!滚回去重新学习!”   滚回学校重新学习?这跟骆骁给自己的惩罚是一样的。他确实需要重新好好的学习,修炼,不然他一辈子都会比姐姐差!   “爸!现在……”骆黎失声喊道。现在让骆骁回学校,真的合适吗?   “姐!”骆骁捂着又被打了一耳光的脸,拦住骆黎,不让她说话。他扭头对父亲说:“爸,我不在你身边,你对姐好一点儿。有事儿多和她商量。我这就走。”   “快滚!”父亲踢了他一脚,依旧觉得不解气,骂道:“我没你这个儿子,以后,我骆家,只有骆黎一个!”   听到这话,骆骁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只有骆黎一个……这话在骆骁的脑子里多过了一圈。   看来父亲也听到他和骆黎的对话了。   父亲这是不要他了。   他放下行李箱,转身跪下,对着父亲磕了三个头:“父亲,谢谢,再见。”   父亲什么都知道了,没有直白的说只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可父亲不说,不等于骆骁不懂。   父亲这是不认他这个同性恋是儿子了。   骆骁心里很难过。他没挨过打,他也没挨过打。可是短短的几句话功夫,他不仅挨打了,还挨踢了,还被踹了,还被父亲弃了。   他想哭,想回家,想回那个能哭,可以哭的地方。   抬起泪眼,他看到在路灯下等他的人,殷宁来接他了。   骆骁托着箱子,跑了几步,把箱子扔了,扑到殷宁怀里,哭了起来:“我爸不要我了……”   “我去求求他……”   “不,他还有我姐……”   “那……”   “你不能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   “殷宁……带我回家……”骆骁哭着补了一句:“回咱们家。”   九个月后。   殷宁坐在台下,看着骆骁的新公司成立的剪彩仪式。   刚毕业的人少不了扶持,至于扶持骆骁的人,当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陈皓清。当然这事儿不能公开的大肆宣扬,只能是个秘密。然而那个人实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随着报纸杂志上出现的更多了,他本人也就更少露面了。   殷宁依然不明白陈皓清,在这种如日中天的时候,不是坐大自己,而是扶持新人。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对陈皓清有利的,他到底又在防备什么呢?   乘胜追击是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可是陈皓清却在这种时候选择低调,甚至是放弃既得利益,让别人出头,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殷宁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袁来坐在殷宁身边,他已经成了陈皓清那家文化传媒公司的二把手。有能力的人,果然是埋没不了的。看着这人,殷宁依然会吐槽,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把这个人挖回来,给陈皓清添了一大助力,给自己增添了一大阻力。   因为袁来已经说服殷宁接手做舞台剧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殷宁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或者被对方下了迷魂汤了。   连陈涛都找到工作了。所有的一切,都平平稳稳的进行着,甚至越来越好。   台上的人也依然年轻,依然好看的让殷宁移不开眼,却不是初见时候的孩子气了。这大半年以来,骆骁也飞速的成长起来。快速的让殷宁咋舌。如果不是骆骁在他面前依旧是原来那副长不大的模样,殷宁几乎要以为,年前的那一天,他的骆骁被人掉包了!   还好,他的骆骁,只是长大了而已。   骆骁致辞完毕,目光扫过人群,和殷宁四目相触了一下,又很快分开。分开时,他的眼里却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他在,他安心。   这点儿小动作让袁来笑了,凑过去偷偷跟殷宁咬耳朵:“贝勒爷,你说我原先怎么就真当他是你的脑残粉了!”   殷宁木着脸:“他本来就是!”   这话太没有说服力,想起那时候说“要用自己的能力给一个人,一个家”的殷宁,两个人一起笑出声。   那本说明书还是没能发行,陈皓清说害需要一个契机。   殷宁也在等待这个契机。他给他的情书,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可以,他也想大声把那句爱说出口。   两人熟稔的举动引的不远处一个中年人侧目。   不经意间扭头的时候,殷宁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他脸色一变,带上了由衷的欢喜,他赶紧站起来,丢下袁来,转身就走。   袁来早就被他丢习惯了,已经喊都懒得喊一声了。   ☆、下(18)   殷宁靠近中年人。年后不久,骆家的父亲就病倒了,骆家的企业,现在已经由骆黎全权接手,果然如骆骁所言,公司发展的很好,比父亲管理的时候还要好。   彻底退休的父亲,身体好转也不过就着上个月的事儿。殷宁和骆骁去看望过他,父亲依旧拉不下面子,总是不理睬他们。   就像现在,中年人发现殷宁靠近,转身就走。   殷宁无奈,躬着身子,默默送行。   “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殷宁听着耳边的声音,直立起身子。扭头就看到西装笔挺的骆骁。   “爸爸来了呢!”   “是啊!”   “就快要看到曙光了!”   “是啊!”   “你不高兴吗?”殷宁看着骆骁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有点儿意外。   “殷宁,又快过年了!”   殷宁脸色大变,往后猛跳了半步。   人群已经散开了,他们的周围没有人了。骆骁放心的笑出声。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秋天一过,就是冬天,而冬天是家人团聚的日子。   最落魄的那个年三十,骆骁见识了殷家父子的团年,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父亲说,只要不成亲,殷宁就得一直立规矩。   骆骁突然就想,要不要出国举行个婚礼呢?   虽然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形式而已。   他们在一起两年了,他们的日子和感情并不比那些在大庭广众下说过“我愿意”的人们差。   他们没有向任何人承诺或者保证,日子是两个人过的,他们也没有必要去做那样的事。他们只是对自己要求,对对方纵容。   可他舍不得看殷宁继续因为未婚同居而挨打。   想起父亲毫不犹豫的往殷宁身上抽尺子,骆骁依旧觉得肉疼,当然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像尺子一样的玩意不是尺子,而是家法,传说中的家法。   骆骁重新认真思考着怎么跟殷宁说成亲的事的时候,未关严实的窗帘透出了亮光,他以为起来晚了。   殷宁拉开窗帘,两人才发现,下雪了,静逸的古都居然一夜白头。   骆骁不理睬重新回到床上闹腾的人,年底有检查,殷宁加班,他舍不得推开两天没回家的人,照旧拿出手机翻新闻。   没翻多久,骆骁就炸了:“靠,我男神被掐了!”   殷宁一个哆嗦,停了解扣子的手:“什么?我又被掐了?凭什么?”   “不是你!赶紧!”   不是自己就好!殷宁松了口气,道:“不用催,我也很着急!”   骆骁猴起来,躲到一边,对殷宁说:“正经的,陈皓清被掐了!”   说到陈皓清,殷宁也是一愣,他有什么好掐的,被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只差说他是几千年出一个的神了,能掐什么啊?!   想归想,殷宁还是凑过去跟骆骁一起看新闻,这一看不打紧,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也是同性恋?!”   骆骁看傻瓜一眼看着殷宁,说:“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他是,还是不是,而是他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跟陈皓清学了那么久,再不长进就不是骆骁了,遇事以后,最佳解决方案比真实性有用。   “那他到底是不是啊?”殷宁追究真实的习性也一点不改,在大原则的范围内不规则行动是被允许的。   骆骁看着殷宁,小声说:“他是……”   “怪不得他最近这么反常,原来是防备着被曝光!原来他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他是同性恋!”殷宁没有关骆骁疑惑的脸,继续说:“他这样,就是不打算承认了?”   “不能承认!”骆骁接道:“他承认了,就会被追问那个男的是谁!”   “那否认呢?”殷宁问出这一句,又看着手机上陈皓清把对方紧紧的藏在怀里挡住脸的照片,突然就觉得自己又说傻话了。也不能否认,能这么护着的人,怎么能否认?否认了,就等于否认了两个人的感情。   更何况前段时间捧的抬高,高到陈皓清不能否认然后过几年再说他是同性恋,被神化的陈皓清不能做这么出尔反尔的打脸事。   “殷宁,现在怎么办?咱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让我想想!”殷宁开始疯狂的旋转着脑子。不能否认,不能承认,也不能祸水东引,这件事明显是对方策划依旧,而且是针对陈皓清而做的。如果他怀里那个不是个无名小辈,很有可能,跟那个人也有关系!   可是,陈皓清的人,有可能是无名小辈吗?殷宁笑出声,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大概也是他畏手畏脚没有提前采取行动的原因,陈皓清在保那个被他护在怀里挡住脸的人。   这报道最可恶的地方就是带上了X大的名字。   殷宁拧着眉头,看样子对方还有破坏X大名声的打算。这样的话,他当然不会让对方得逞,对于在X大长大的殷宁,预计把一辈子奉献给X大的殷宁而言,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毁他的母校?   既然对方来个有理有据,他就回个避重就轻。想到这里,他拿起电话,拨打出去。   “袁来,新闻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这儿正着急着呢!”   “陈总有什么指示?”   “说后浪推前浪!”   “哪儿那么容易!任何发言都要避开同性恋三个字。”   “陈总也是这么说。”   “那我就放心了。”   “殷宁,你变了,以前你根本不会过问这些别人的事。”   “你不是知道吗?这算不上别人的事。”   袁来挂了电话。殷宁的意思他明白,陈皓清帮过他,而他不是个不会报恩的人。更何况无论陈皓清是不是同性恋,殷宁是。用同性恋这种事当绯闻踩低别人的事情,就算不是发生在陈皓清身上,殷宁也会过问。   挂了电话以后,殷宁翻身从被窝里爬起来,骆骁看着说走就走的人,有点儿懵:“现在……”   “乖!”殷宁扣住骆骁的后脑,两人交换了个轻轻的吻,殷宁说:“今天会比较忙。一场硬仗。”   “为什么?”   “年底检查,出了这事,少不得有好事的人,会来学校追问,我先回去,把材料重新准备一遍。”   “那我干什么?”   “你想我就行了!”殷宁笑了一下,转身离开卧室,走了几步,他又推开卧室的门,道:“别掐架,掉档次!”   骆骁笑出声:“早不干这事儿了!”   殷宁应付完检查队伍后又接待了几个推不掉的采访,无一例外的问起陈皓清当年休学的事情。   殷宁无奈的笑了,无一例外的带着来访的队伍参观校史陈列馆,从建校讲到发展,从过去推到将来,在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刻意回避问题的时候,他在最后一馆调出陈皓清的成绩报告,   “我的话可以作假,档案却骗不了人。陈皓清同学为什么突然留学,当事人自己清楚。但是就成绩而言,我想任何有能力的父母都会做这样的决定,你们认为呢?”   他没有再多说半句,他甚至没有为陈皓清说一句话。听的人却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有历史有文化有底蕴的X大,讲究自由发展,顺势而行,她不会阻拦学生的发展。   X大的理念也从来没有变过:踏踏实实的走,脚下都是路。   爱在X大,不仅仅是爱情,而是更加广泛的博爱之心。   殷宁没有说仁义道德,更没有提及半个关于宽容包容的字眼,听的人却觉得被涤荡了心灵。这座学府屹立不倒的原因,不就是不加规范,自由发展吗?所以培养出了一个个个性十足有踏实可靠的学子。   他们眼前的殷宁不也是如此?一年多以前,突然从文学界转入档案界的人才,同样在自由发展。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简直是非常顺利。   可是即便如此,殷宁也没有想到,骆黎会来找他。   ☆、下(19)   骆黎走进殷宁的办公室的时候,殷宁正在往嘴里塞最后一口馍,精瘦的脸被撑的一鼓一鼓的,那模样实在狼狈不堪。   殷宁尴尬的看着眼前的老同学,他是不是应该喊姐?如果喊了会被打吗?殷宁不怕挨打,再打还能比老爷子的家法厉害?   他张嘴准备喊人。   “停!”骆黎二话不说,抬手止住了他:“你敢喊姐,我就敢弄死你!”   “骆黎。”   “陈皓清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他确实是休学离校的。”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我不知道。学生登记表上不会登记性向。”   “殷宁!”   “骆黎,我真的不知道。”   骆黎无奈,想从殷宁这个人嘴里掏出他不想说的话,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挑战。   她转了话题:“两年前,腊月二十八,陈皓清仗义救人的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报道过吗?”   “没有,就是没有报道过,我才觉得奇怪。骆骁问我,他回绽放为什么要从区检路过。我从来没有细想这个问题,可是……”   “可是什么呢?”殷宁打断骆黎说的模棱两可的话,继续道:“你还在追他吗?你要带着你家的公司这么大的嫁妆去倒贴吗?嫁妆是不少,可是你要知道,他不稀罕,那再多就是少。”   “不用你来说教!”   “骆黎,我没有说教,只是在说事实。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人都心甘情愿。”   “我不甘心!”骆黎少有的喊了一句。   “那又如何?”殷宁反问回去:“别说不甘心,你就算不死心,他都不会看你一眼。就像咱们那个同学,无论有多么喜欢你,你都只会避如蛇蝎一样。”   说起那个依然在等骆黎回头的男生,骆黎脸色不太好看,转了话题:“陈皓清有个对头,你知道吗?”   “谁?”   “张正义。”   “……”殷宁说不出话了。   骆黎继续说:“他以前在区检工作,陈皓清那天救的就是他。”   “所以呢?”   “……”   “你想求证的是什么?”   “……”   “骆骁说我是高高在上,绽在枝头的白木棉。我一直觉得,其实你才是那枝不该轻易低首的木棉花。”   珍惜身边的人,珍惜身边的幸福。这话说起来容易,却是所有执迷不悟的人都看不透的现实。   殷宁终于忙完下班,回到家时骆骁已经在沙发上。   见殷宁回来,骆骁赶紧跑过去,问战况。他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不时就想着这件闹心事儿!   殷宁一边讲,一边喝着面汤,一整天都没能好好吃饭的人很饿,好几天没能吃到美食的人,更饿!   “所以,现在就等着陈皓清的后浪了!反正今天这浪必须打过来,不然,就什么浪都没用了!”   说着,殷宁把碗放水池子里,他不想洗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推着骆骁就往卧室走。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殷宁不情愿的拿出手机,打开震动的消息后,他立刻松开骆骁,炸了起来:“靠,我男神被掐了!”   “什么?”   “走,打群架去!”他不往卧室走了,推着骆骁一起进了次卧改成的书房。   “你什么男神啊?我怎么不知道?”骆骁郁闷了,这人还有男神?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写书的,给你看!”殷宁翻开笔记本打开,网速很快,他们很快就进了直播页面,正好看到Sir在笑着对大家说“么么哒!”   殷宁愣住了。   骆骁也愣住了。   重新刷新以后,直播就没有了,只有录播,标题是“国际著名的青年建筑设计师浪漫求婚网络红人同性男友”。   两个人懵的像两个傻子一样互相对视一眼,点开录播,看着那两张熟悉的脸,两个人更不好了。   “谁是你男神?老实交代,师兄还是学长?”   “学长!师兄是个愣子,有什么好神的?”学长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Sir,那师兄就完全可以不认了。殷宁的脑子里已经没有那个师兄存在过的痕迹了。   “你等等,我再看看。”说着殷宁开始搜索Sir,出现的词条就多了:ID:江Sir,ID:Sir就是Sir,ID:Sir我是江,ID:CV Yes Sir!…   原来都是学长!怪不得老板那么厉害!江生,江生,殷宁想起今天翻学籍档案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名字,陈皓清的同班同学。   殷宁乐不可支,笑的很开心,他撸起袖子爬在笔记本前,就准备敲字。   骆骁看不下去了,拉住殷宁问:“你要干什么?”   “掐架啊!不能眼睁睁看着学长被掐吧!”   “档次呢?”   “别管那些虚的了!咱们掐足一个月,得让他们顺利完婚!”   “……”   “愣着干啥,赶紧的,把手机拿出来,咱们家还有几台机子?都搬出来!”   “殷宁,你……”   “看样子学长和师兄就是陈皓清的后浪,这个办法不错,我倒是能想到,但是做不到。”   他想了一天这个后浪到底是什么。虽然也想过用更刺激的新闻盖住原来的,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为什么?”骆骁问。他不明白,怎么就说到后浪了。   “咱俩影响力不够。可惜了!看样子我得再做点儿大事儿出来……”   “你要干什么?”骆骁已经跟不上眼前这个人跳跃的思维了。   “我也想求婚,想结婚,虽然只是个没必要的形式,可我也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爱人,我们也要结婚!”   这话让骆骁感动了,他看着无意识说话,注意力仍旧全都在掐架上的人,一下子就红了眼圈,这个人,难道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吗?   骆骁贴身抱住殷宁,在他身上蹭了蹭。殷宁亲了一下他的头顶,继续敲字。   骆骁仰着脖子,勾住殷宁的脖子索吻。   殷宁亲着挂在身上的人,眼睛不离显示屏,继续敲字。   骆骁抱着殷宁的头,让他看自己,殷宁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人,问:“怎么了?”   骆骁笑:“我说我愿意。”   “愿意?愿意什么?”   “你不是求婚吗?我愿意。”   “好!乖,先打群架,再说这事儿……”   骆骁郁闷了,这人满脑子都是帮男神打架!他笑了一下,继续说:“殷宁,我们结婚吧!”   他看着殷宁的而眼睛,继续说:“你愿意跟我结婚吗?没有仪式,没有祝福,没有保障,没有许可,连病危通知书都不能签的婚姻,你愿意吗?”   殷宁这才后知后觉的从群架中回到现实,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骆骁:“说真的?”   “真的。我愿意,你呢?”   “我也愿意!”殷宁笑出声,他太开心了,开心的抱紧怀里的人。   “好了,那我们开始做正事吧!”   “恩恩!”殷宁点着头,开始动手。   “你干什么?”   殷宁看着自己被拍掉的手,看骆骁:“不是做正事吗?我这不是在做吗?”   “我说的是打群架!”骆骁一步跳起来,翻出另一个笔记本:“这种时候,哪儿有空啊?赶紧打架!学长被掐了!不是说好掐足一个月吗?!”   年三十的傍晚,四处瞅了瞅没有人,殷宁拉着骆骁,准备出门。刚锁上了家门,就听见对门传出了声音:“哥……”   两人想躲都不能了,和对门的人碰了个正着。   对门的弟弟是前不久刚搬来的。   显然对方也没想到会遇上他们,愣愣的看着两个穿长袍的人站在家门口。   “哥……给他们点儿钱吧?”   “……”   ☆、下(20)   殷宁无奈了,道:“我们不是乞讨的……”说着两人一起先下楼了,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二人更是无语。   “骗子很多,坏人也多,不要和他们说话。”   “哦……可他们……”   “不要跟他们说话,看着不像正常人。”   “哦……那……”   “他们要是住对门,以后不要随便开门!”   “哦……”   ……   “小爷这么玉树临风,怎么就像乞讨的了?”骆骁率先受不了,气呼呼的开车。   “那两个人脑子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怎么就不是正常人了?没文化!”殷宁显然也生气,补了一句。   ……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认定都是对方的错,一起吐槽了一路,直到到了殷佬处,才静了下来。   两人都收起了那副炸毛样儿,温顺的像两个乖宝宝一样,站在门口。   两声扣门,等待一息。然后骆骁跟着殷宁进了父亲的书房。   照旧的矮榻,照旧的几案,照旧的一壶酒,一只鸡,只是酒杯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行礼过后,两人跪坐在父亲对面,静候训示。   许久都不见有声音,骆骁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这一看不打紧,吓的就是一缩!   殷宁发现异样,也抬起脸,登时变了色!   父亲正在看书,还是那本《拿下那株高岭之花——求爱说明书》!殷宁几乎要疯了,喊道:“父亲!”   “不要吵。”   “父亲!”   老爷子斜了一眼,这是要拿家法的征兆,殷宁不敢再动。   “今天早上,有个年轻人带来的,说是孝敬我的新年礼物。”   殷宁想哭啊!这老爷子肯见的年轻人,除了陈皓清,还有谁啊!怎么偏偏送这当新年礼物!   两个人都不知道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了!   “我让你念书,你就给我写这些有辱斯文的东西?”   殷宁赶紧跪起来,不敢反抗。   “我教你诗词歌赋,你就给我写什么裤裆?”   骆骁一吓,也跟着跪了起来,这……是说他有辱斯文吧!   “有辱斯文和附庸风雅本来也没有太明显的界限,可是你还掉格?”   殷宁认命的抬起手,他已经准备好了,这是肯定要挨打了!   见殷宁抬起手,骆骁也跟着抬起手,掉格?那是什么?   老爷子果然拿出家法,在殷宁的胳膊上抽了三下。抽的骆骁闭眼睛,半天没打到他,他又抬头,偷偷看父亲:“裤裆是我写的……”   这话一出,殷宁又挨了一下。   骆骁不明白了,他做错什么?   老爷子看着骆骁,问:“格呢?”   骆骁懵着脸:“哈?”   “啪”又是一下。骆骁来回看着两个人,他说错了吗?   “知道错了?”   “是。”   “错哪儿了?”   “有辱斯文……”   “后面!”   “……”后面两下,殷宁也不知道错哪儿了啊!这两下实在挨的莫名,他一脸不解的看着父亲,迎接他的是又一声“啪”!   “男子……”   “要有担当。”   “大丈夫……”   “要有责任。”   “生而为人……”   “非牲畜,则应遵纪守礼依法端庄履行人之义务。”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知道错在哪里?”父亲问。   殷宁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啊?   父亲无可奈何的提醒了声:“教不严……”   殷宁恍然大悟,看了一眼骆骁,道:“师之惰。”   “错哪儿了?”   “没有教好……”   这一句吓得骆骁几乎掉眼泪,这是他的错,让殷宁背了?现在提师生,该不会要撵他走吧?   “嗯……”父亲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竟然只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骆骁简直要抓狂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不是应该继续掉了。而且,今年打的这几条里,没有未婚同居这一条了。这又是为什么啊?   “以后,着服。”   之前的话他都没有完全明白,突然又出现的这句话,更让骆骁让不懂了,他看向身边的人。   殷宁的脸上带了笑,放下手臂,重新坐好,道:“是。”   骆骁有样学样,跟着殷宁的动作,也弯了一下身子,说:“是……”   殷宁已经开始倒酒了,这块儿骆骁知道,这是不打了。   除旧之后就该迎新了。   “要尽孝!”父亲接走殷宁双手递过去的酒杯,说了一句。   殷宁笑:“诶!”   骆骁抬头,就看到四只眼睛都看着自己,不太懂了,也跟着“诶”了一声。   殷宁笑出声,拍了他一下:“乖,敬酒。”   “哦!”骆骁哆哆嗦嗦的倒了一杯酒,双手颤着递过去。他还惦记这刚刚那个师生呢!会不会泼他一脸?别说泼一脸,就是打他一顿他也不走啊!   “父亲!”骆骁讨好的笑着,乖巧的好孩子一样看着老爷子。   “嗯。”老爷子看着好看的孩子,应了一声,接走那杯酒,一口喝尽。他又伸手在骆骁的头上摸了一下,道:“莫忘了本意,莫失了初心。”   “啊?”被摸着头的人仰起脸,看到父亲并不明显的笑脸,他放松了,喜不自胜,他笑了出来,脆脆的应了一声:“诶!”   一向严肃的父亲,带着不习惯的微笑,在几案下摸索了片刻后,拿出玉佩递给殷宁。   殷宁弯腰,把玉佩绑在骆骁腰上。   骆骁喜滋滋的摸着自己腰上多出来的东西。   父亲又递给殷宁一个同心结。   殷宁一怔,乐呵呵的收下了,也挂在骆骁的腰上。   “去吧!”父亲摆了摆手。   殷宁拉着骆骁,给父亲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殷宁又回头,再次行礼:“谢谢父亲。”   骆骁看着样子,也跟着弯腰。   “去吧,好好过日子。”   骆骁懵懂的跟着殷宁上车,把玩着腰上玉佩问:“这是什么?”   “传家宝。”   “什么?”   “传家宝!”殷宁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父亲认可咱们了呗!”   什么认可了?去年不也认可了吗?骆骁不懂,不懂他就问:“去年不也认可了?”   “那不一样,去年是认可咱俩要在一起,这是认可咱俩在一起。两码事。”   “我不懂,怎么就两码事儿了?”   “这是认可咱俩了。所以没有因为未婚同居就打我了。”   这话骆骁明白了,这是在说,父亲认可他们结婚了!   “那着服是什么?”   “就是认可我长大了,可以担当了,以后可以穿衣服了。”   “你一直有衣服!”   “这不一样。父亲认为,只有汉服是衣服,其他这些,都是遮羞布。”   “……”这让骆骁说不出话,他能说什么呢?他连格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本书……”   “袁来跟我说过了,情人节那天开始上架。”   情人节上架,还有一个星期呢!提前能拿到书,还能给父亲的人是谁呢?骆骁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人。   “陈皓清给父亲的?”   “肯定是他。”   这本书是殷宁写给骆骁的情书,父亲看了书以后才确定认可他们二人的。只是在一个星期就上架了,陈皓清送不送,父亲都会看到,别人不知道尹柠就是殷宁,洛小就是骆骁,可父亲一定会知道。既然如此,陈皓清又何必特意提前送书呢?   想着骆骁就问出口:“可是为什么呢?”   说着骆骁突然想起什么,道:“他是不想你今年还挨打!可他怎么知道你年三十会挨打?”   殷宁笑出声:“他就是个人精!他和学长是好朋友。”   骆骁明白了,师叔知道殷宁还立规矩,学长肯定也知道,所以就告诉陈皓清了!他笑出声:“陈皓清是我男神!”   “是是是!”殷宁笑着扭头看了骆骁一眼。   “江生是殷宁的男生!”   “对对对!”   “陈皓清和江生是好朋友!”   “没错!”   “殷宁和骆骁是两口子!”   殷宁一愣,他把车停在路边,看着骆骁:“你说什么?”   “说我们是两口子!”   “说的太对了!”殷宁拉着他狠狠的亲了一口:“走,咱们快点儿回家去!”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